那一日。
是仙竹秘境的最后一日。
记得一百多万生灵同时聚集在了那棵仙竹之下。
站在了竹荫里。
那仙竹真的很大很大,远看很大,近看,更大。
仰头。
似是一片翠绿色的天。
他们取出了竹牌,往长空轻轻一送,无数的竹牌泛着淡淡的浅蓝,便就自己朝着那仙竹飞去。
密密麻麻。
宛若下了一场雪。
只是雪不是雪,也不是白色的,更不是向下落的。
而是竹牌,绿色的,随着风向上而去,在人们的期待中没入了那片遮天的仙竹竹冠之中。
接着。
偌大的仙竹泛起了淡淡的白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
到后来甚至遮掩了满天翠绿。
整棵仙竹也像是沉浸在了那朦胧的雾霭中。
风轻轻的吹。
竟是真的吹落了竹叶,一片,两片,三片.....百片,千片,很多很多片……
它们似那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的落下,也似那雪花一般飘摇。
慢慢的,轻轻的。
伴着的还有无数的白色光柱,细如丝线,密密麻麻垂落。
如雨幕倾湓,绵延不绝。
却又连接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与妖。
仰头。
看到的那一抹风景,于此间的众生来讲,应是今生见过最美的壮阔。
漫天竹叶。
伴着混沌白芒,是那般醒目耀眼。
他们伸手,接住了竹叶。
他们抬头,沐浴着灵能。
那一日的仙竹秘境。
仙竹落下六千叶,许下灵泽百万余。
那一日。
忘忧军沉浸其中,感受着收获的喜悦。
那一刻。
他们想说,逝去的一切努力,都很值得。
随着赐福结束,每一个人的身前,都出现一道门,虚空之门。
透过门缝,他们能看到另一边是一片蔚蓝。
他们很清楚,那里是南海,他们来时的地方。
跨过去,就能回家,却也要告别此间,告别这一百年。
紧紧的握着仙竹一叶,方太初回望身后,大大的眼眸中,波光浮动。
再回头。
便毅然决然,一步踏入了那虚空之门中,随后风起,无影无踪。
天地间,再也寻不到姑娘的半点痕迹。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人踏进了那扇专属于自己的门,离开了仙竹秘境。
不曾停留。
因为那道门不会停留太久,而这里也没什么可在留念的了。
记得先生说过。
尽管走下去,不必逗留着,去采鲜花来保存。因为在这一路上,花,自然会继续开放......
…………
浩然天下。
南海。
时值深秋。
满山树叶泛黄,落了大半,风一荡,便能扬起满山金彩……
此刻日已偏西,黄昏渐近。
像是在说,这一日,已经所剩不多了。
南海的雾不知何时又起了,一片白茫茫,很浓,任凭风大,也吹不散半点。
那海岸线的另一端。
停靠着好多的大船,悬浮在长空,整齐却分散,其上却是空无一人。
不过。
长空碧野间,悬崖秋色下,还是来了许多圣人,若是细细数来,不下十人。
基本上。
上四州叫的上号的宗门,和蛮荒的八荒都来了一位圣人,他们此刻就望着那片浓雾。
眼中有期待,却也有忐忑不安。
彼此交谈,小声探讨。
说着几人归,论着几人得竹叶。
今日。
是南海开启正好一百年的日子,也是浩然天下休战的第一百个年头。
他们汇聚于此。
只为一件事情,那就见证新时代的天骄诞生,也是见证未来。
看一看,这一万年,将有几人可能成圣。
妖有几人,人有几人。
别人有几人,自己家又有几人。
就如当初他们自那里面出来时一样,自家的圣人也是这么期待着,等待着迎接他们的。
他们彼此笑谈,揣测猜想。
当然。
隐藏在这表相之下的也有担忧和忐忑,担心自己家的后生留在了那里面。
也担心自己的宗门挂了个零蛋。
连一片仙竹叶也得不到。
这就像是一场开盲盒的比赛,在结果不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答案。
那片世界。
他们都去过,有多难,他们心知肚明。
去了两百多万,能活着出来的,能超三万就已经是万幸了。
所以会死很多人。
很多很多人。
他们都会留在那里,这里面一定会有自己家的人。
无可避免。
他们所能期待的,就是能多活一点,哪怕多一个也行。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看着头顶的烈日渐渐偏西,他们很清楚,快了。
所以更紧张了。
哪怕他们是圣人。
不过。
这南海却也不止有这些位圣人。
还有几位老前辈,就待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也察觉不到的山上。
而且与他们相比,那三人要淡定的多。
甚至还有心情打赌,应该说,每一次南海结束时,他们都会打赌。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三人自是。
老神仙,抠脚大汉,还有一个胖和尚,当然还有一头黑牛,趴着睡觉,所以不算。
也是道祖,儒圣和佛祖。
浩然天下三位风云人物,今日齐聚于此,欲要来一场豪赌。
赌的便是今日之南海。
几人归来,又有几人得仙竹一叶。
道祖咧嘴道:“怎么样,老规矩,还是三件上品仙器和一件神兵?”
儒圣抚着白须,点头道:“我都可以。”
佛祖半眯着眼,一脸喜庆,“阿弥陀佛,老衲自然是没意见的。”
三人心照不宣,敲定赌资。
道祖灌了一口酒,问道:“谁先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言说,却又彼此间笑得深沉。
见二人不说话。
道祖也不客气,淡然道:
“你们都不来,那我可先猜了?”
“方兄,先请!”
道祖将酒葫芦挂回了腰间,抬眸看了一眼远方,深邃的眼眸似是将那雾霭茫茫的南海一眼给看了个透彻。
自信道:“我这次,赌十片,此行南海,最少十人可得仙竹一叶。”
听闻。
儒圣和佛祖明显怔了怔,狐疑的看向有些潦草的老头。
“你确定?”
“方兄,十片,会不会太大胆了些?”
倒是也不怪二人有这般反应。
细数十万多年来。
历次南海开启,未曾有一次真得了十片之上的仙竹一叶。
他们若是没记错。
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八片罢了,
而且。
那还是在灵江之水滔滔沸腾的年代,如今时过境迁,灵水渐枯,人才凋零。
自当少些才对。
十片之上,有些浮夸,不是说不可能,只是极难。
不过。
道祖却不以为然,摆手道:“碍....我方道一个唾沫一个钉,向来说话算话,说十片就十片,别墨迹,你们猜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