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与天同醒。
众人又一次踏上了上江南的路,队伍中,与昨日相比,少了半数的护卫,却是多了一老一少,两个金丹境的强者。
许轻舟虽是用了画饼术,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你让马儿跑,也自是要让马儿吃草的。
光吃饼可吃不饱,适当还是要给点实在的东西。
便叫来二人,一人给了一颗补气丹,消了二人身上的内外伤。
接过那丹药的时候,二人的手是颤抖的,作为金丹境的强者,丹药他们自然认得,也见过。
所以比起常人,他们更清楚,丹药的价值,他们刚跟了许轻舟,这才一夜,对方随手就是一人一颗价值高昂的丹药,心中自然惶恐。
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试问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两颗丹药给刚收的小弟,跟着这样的人,能错得了?
答案是,错不了一点。
二人好一阵道谢,许轻舟自是从始至终,保持着自己高人的姿态,淡然一笑,似夏日春风,摆手道:
“行了,退下吧。”
“好的,先生,有事你招呼。”
简简单单,稳了一手,许轻舟并未在搭理二人,凡事不可急功近利,应是循序渐进。
自此之后,二人同行,那是鞍前马后,一口一个先生叫的那叫一个让人舒心。
对于许轻舟的话,那更是无条件服从,主打一个态度,忠诚。
又过了几日,许轻舟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在一次午歇之时,将二人叫到一座山巅,问道:
“想学剑否?”
二人一听,浑身一震,受宠若惊,连忙道:
“先生,我们想。”
“我也想,先生。”
那饥渴难耐的模样,恨不得当场便给许轻舟磕一个先。
许轻舟笑笑,道:“先别急着谢我,我只教一次,至于学不学得会,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许轻舟越是这般说,他们的心中就越痒,骚动难耐。
\"先生放心,我们二人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对,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许轻舟满意点头,带着一抹老太龙钟的欣慰,随手便扔出了半卷剑诀。
且是天品剑诀。
“此乃天品下等剑诀《纵风千里》上卷,你们若是能习得,金丹之境,无人可敌,若遇元婴,尚可一战,接着。”
说罢,便将半卷剑诀扔向二人。
老者惶恐,赶忙接过,捧在手心,双手颤抖,视线恍惚,喉咙滚动。
另一青年,视线同样凝聚在那剑诀之上,眼中一半是贪,一半是惊。
凡州武学,仅有五等,凡品,黄品,玄品,地品,天品。
天品武学,即便是下等,那也是人间之最。
他们虽为金丹境,可是修的不过是玄品功法罢了,至于地品,见人修行过,却是未曾看过。
更莫要说这天品了,在这之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现在眼前的大先生,居然说给就给。
这——————
其中价值,自是不可言说。
噗通——一声,老者直接就跪下了。
又噗通——一声,青年者也跪下了。
这一跪,跪得属实有些仓促,许轻舟自是有些猝不及防 。
他心里清楚,这天品剑诀的杀伤力,肯定很大。
可是,何至于此呢?
老者捧着剑诀,竟是眼含热泪。
“老朽何德何能,能受先生垂爱,先生,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先生的了,先生随时取,老朽但有迟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见老者声泪俱下的表态,青年自是不甘落后。
“先生大恩,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话说的确实漂亮,眼神也很真挚,许轻舟相信,于此刻而言,二人应该是说的真心话,只是过了这个冲动期,是否还能做到,那就不一定了。
他轻咳一声,眉梢下压,用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说道:
“一本剑决而已,何至于此,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随意下跪,都给我站起来。”
二人对视,依旧难掩心中感激。
“先生,这可是天品剑诀啊,有了他,我们就有机会,突破元婴之境,在先生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二人来说,此恩如天高,似海阔,比天道都大啊。”
“说的对,是这样的先生。”
两人依旧未曾起身,仰着头,诉说感恩。
许轻舟不再坚持,而是转过身去,面向青山绿水。
风迎面而来,浮动长发,吹得衣袍鼓起。
许轻舟问道:
\"我且问你们,可知何为剑?\"
二人未曾修行过剑法,自是老实摇头。
心中粗显的见地,也不敢拿出来显摆。
“不知。”
“请先生告知。”
许轻舟微微抬头,四十五度角斜看天幕,低沉浑厚之声,亦随之再次响起。
“何为剑?剑是怒气冲冲,当一往无前,剑是自强不息,当宁折不弯,剑是无所畏惧,当宁死不屈......”
说话间,许轻舟并指横空而过。
“横剑为斩,断尽天下是与非,无愧于心。”
并指断空而下。
“纵剑为劈,荡尽世间善与恶,无愧于天。”
遂剑指垂落身侧,继续道:
“既是要习剑,便要修其身,做剑者,做君子,生当做鬼雄,死亦为豪杰,下无愧于心,上无愧于天,为何要跪?”
猛然回头,凝视二人,眼中惊芒如同利箭,瞬间洞穿二人胸腔,竟是浑身一颤,惧从心生。
“你们今日跪我,明日便可跪他人,来日跪神,跪仙,跪苍天吗?”
面对许轻舟那如刀一般的话语质问,二人的脑海里是混乱的,思路更是杂乱不堪,一时竟是不该如何作答。
许轻舟双目一眯,语气变得严肃,凝实。
“我要你们记住,你们既然跟了我,就该做我的剑,宁折不弯,能杀人的剑,百折不挠,能护我的剑。”
“我要的,从不是奴仆,而是能与我同行之人。”
话音一顿,眼中锐利更甚,一字一句道:
“记住,做我的人,从今天起,把腰给我挺直了,上不许跪天,下不许跪地,更无须跪我。”
“听清楚了没?”
一字一句,如晴天悍雷劈下,时刻轰鸣耳畔。
脑海只剩嗡嗡作响。
一老一少,痴痴的望着许轻舟,高高在上的许轻舟,内心是触动,身体也跟着律动。
眼底的光在交错,喉结在持续滚动,一次又一次。
何为剑?宁折不弯,一往无前。
要做他的剑,而非他的仆。
与他同行,不可跪天,不可跪地....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霸气,惶惶天道,在其面前,竟是黯然失色。
这样的豪言壮语,他们第一次听闻,却是让人热血沸腾。
他们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在告诉他们,跟着他,跟着这个先生,去感受他的荡气回肠,去感受他的跌宕起伏。
二人这一刻,彻底折服。
两人的目光从茫然,到彷徨,在到不安,直到坚定,最后先后起身。
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将身体绷得笔直,前所未有的直,对着许轻舟抱拳一拜。
“先生我错了,您的话,我记住了。”
“我也记住了,此生不忘。”
许轻舟的眸中悄然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仅仅只是一闪而逝。
“不错,孺子可教,好好悟吧,若是练会了上半卷,便来找我拿下半卷,走了。”
说完,迈步,掠过二人,潇洒离去,荡起的风拂过二人身侧时,如春风乍起时,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