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问过了。”
茉莉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传来,“孙俊招供说,他提前派人把红色染料灌进羊肠,再把羊肠吹到鼓胀,埋在香灰下面。”
“又把皇后娘娘要用的金香尾端削尖……”
茉莉做了一个持香插进香炉的动作,“鼓胀变薄的猪肠碰到处理过的香尾,砰一下就爆了。”
“红色染料和香灰反过来溅在插香的人身上,不知情的人一看,不就是皇后娘娘一插香,香炉当场炸开!”
“这么简单!”
众人恍然大悟,随后升起新的疑问,“红色染料和鲜血区别很大,皇后娘娘没发现不对吗?”
茉莉摇头,“皇后娘娘受到惊吓,心疾差点发作,分不出心神想别的。”
她们都知道鲜血放出来不久就会凝固,没人问孙俊为什么不用鲜血。
“据说皇上当时想查看香炉,结果天灯又砸下来了。”
说到这里,茉莉和同去围观的楚盈袖对视一眼,笑眯眯问道:“你们想知道天灯为什么会砸下来吗?”
不知道香炉炸开是人为之前,众人肯定会说是天罚。
现在大家都知道是孙俊搞出来的,全都变成了唯物主义。
“天灯是在竹架外罩一层布,里面点火。”一个丫鬟脱口而出,“火烧断竹架,天灯不就砸下来了?”
茉莉露出一个坏笑,“皇后娘娘祈福用的天灯怎么可能是竹架?”
楚盈袖跟着吊人胃口,“皇后娘娘的天灯是黄金打造,真金不怕火炼哦。”
众人一下犯了难。
皇后祈福要用的天灯是实打实的黄金用料,支撑整个天灯的金柱有手臂粗细。
要天灯从中间折断,黄豆大小的火苗很难办到。
水晶拉了拉苏隐月衣袖,问道:“王妃,你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吗?”
苏隐月不假思索,“大概率把金柱换了。”
那头,茉莉揭晓答案。
“孙俊派人把金柱弄成两截,用刷了金漆的空心竹连接,又把火放在竹子下面。”
“金柱外面罩了一层浸过油的锦缎,没人提醒,皇上和皇后是看不出来的。”
“火灼烧空心竹,加上上半截金柱的重量,空心竹撑不住就垮了。”
这种计谋现在看来不算高明,但放在皇后祈福当日,却能引发泼天舆论。
世间不少天罚神迹,背后都有人的影子。
水晶眼睛亮晶晶的,“王妃,你猜对了哎!”
布置好昭化寺的一切,接下来就该静待皇后祈福之日到来。
在此期间,孙俊也没闲着,而是为游园宴会做起了准备。
宫宴一应酒品皆出自光禄寺辖下的良酝司,想要在酒里下毒,绕不过良酝司。
孙俊拉拢韦署丞不成,便派人除了他。
韦署丞的真正死法也不诡异。
他是被人灌毒毒死的。
死后尸体僵硬,凶手趁机把他头朝下塞进酒缸。
什么滚下台阶跌入酒缸当场淹死,不过是良酝司那些被孙俊收买之人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假消息。
韦署丞双脚直挺挺立在酒缸外面的时候,人已经死了,酒缸四周当然没有挣扎的痕迹了。
韦署丞的死亡让良酝司还在观望的其他小吏胆寒,面对死和臣服的唯二选择,为了活命他们选择了后者。
上班时间跑来后院摸鱼的画眉被茉莉勾起了兴趣。
忙问道:“那内务府田郎中为什么会被骆驼踩死?”
茉莉张嘴要说话,被楚盈袖拉了一把,听到她说:“田郎中涉及到游园宫宴,你没进宫,没我清楚,我来说!”
想到自己已经说了很久,茉莉欣然坐下,让出舞台。
楚盈袖组织好语言,缓缓道来,“你们都是王府的人,想来知道内务府分为外派和宦官两部分。”
外派负责修建庭院、养马出行等工作。
宦官就是宫里伺候的宫人,非特殊情况不允许出宫。
见众人点头,楚盈袖继续道:“内务府和工部花了五年建成奇珍园……”
奇珍园占地三百公顷,需要很多小吏维护园子运转。
奇珍园建造完成,孙俊就想把一些关键岗位换成自己人。
田郎中不是自己人,下场只能是死。
楚盈袖讲故事的天赋没有茉莉好,说得平辅直叙。
“田郎中手下有个叫郭蒙的小吏,很会钻营,不知怎的和孙府搭上了关系。”
“既是投诚,也是升官。郭蒙看准时机,在田郎中巡视骆驼园时,提前采了一些淫羊藿喂给骆驼。”
“随后郭蒙躲在暗处,趁田郎中开门给骆驼喂草料时,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田郎中摔倒在吃了淫羊藿的骆驼脚边,直接被发狂的骆驼踩死。”
事发后,孙俊派人散播流言,将民众注意力引向皇后娘娘。
“被活活踩死,田郎中好惨。”
围在石桌前的下人听完,面露同情唏嘘。
一个丫鬟掰起指头算了算,抬头道:“不对呀。”
“茉莉姐姐,我记得在韦署丞和田郎中之前,还死了一个。”
经她一提,马上有人想起来,“是太常寺的关奉祀!”
“对对对,就是他!他是昭化寺门口摔死的!”
“茉莉姐姐,关奉祀也是孙俊派人杀的吗?”
见茉莉点头,众人惊讶,“关奉祀所在的太常寺和孙俊没有利害关系,为什么要杀他?”
“难道他发现了天灯和香炉有问题?”
“关奉祀能力平庸,进太常寺靠的是伯父提携。”茉莉故作深沉,“关奉祀做之所以会死,当然是看到了不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