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犯了罪就得认罚
狱警带了两个服务员进来，小苇朝一个三十多岁的一指：“这个大姐一人足够。”
山子说过：日久见人心这话纯粹扯淡，第一面的直觉最正确，感觉舒服的才值得信任。
妇人名叫初秋，起码有三分像姜英英，分明是随便取的名，算得上慈眉善目，没心机且不多话的那种。
小苇之所以相中，主要是看起来很干净，比另一个养眼。
据她说原先在食堂打杂，被临时调过来的。
看她举手投足间一副军人气质，小苇只是笑笑点点头，并不想捅破。
铁院门再响，狱警提进来两大包衣物，最显眼的是那把古旧的二胡，貌似自己在农场里的家当和药品都被送了过来。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小苇开始放空自己，练琴艺，练嗓子。
吃晚饭时，初秋临走看了一眼饭菜，忍不住问小苇：“伙食和干部的一样，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啊。”
小苇很认真地提醒：“我的事最好不要打听，免得被连累。”
初秋笑道：“看你不像是坏人啊，怎么会杀人呢？”
小苇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我杀了人的？”
初秋答：“能住到这里的，要么是大干部，要么是受伤的杀人犯。你可不像干部。”
小苇噗嗤一笑：“杀人犯会让人随便进来伺候么？”
初秋笑道：“我也奇怪呢。你伤得也不重嘛，更没戴手铐脚镣。啊，你应该是大干部的女儿，不然，也不会拉二胡，唱那么多好听的歌。”
小苇点点头：“猜对了。我就是个杀人犯，害死了好多人。你怕么？”
初秋强笑道：“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和你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害我。”
小苇深深地看着她：“调你来时，上面怎么说的？”
“说是一个小姑娘犯了点小事，受了伤，不会有危险，伤养好了就会出去。”
小苇大笑：“你被骗了。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危险。”
隔天下午，狱警带一个年轻男子进来，说是报社记者，要采访一下小苇的事。
小苇躺在藤椅上，还沉浸在曲子里没出来：“问吧，挑重要的说。”
记者也不客气：“你为啥会存那么多粮备荒？”
“我家几代贫农，知道怎么种田。吃饭不要钱，导致浪费严重，后面几年必然会挨饿，列强可能会趁我们困难的时候打过来，存粮只是为了备战备荒。”
“县城存的那么多都是免费赠送，为啥乡下只借不送？”
“县城那些粮是姜姐的稿费买的，属于额外之财，姜姐本来就要求全部捐出去。乡下的粮可是我自己的钱，当然得收回一点成本。”
“加利息这事你真的不知道么？”
小苇睁眼看看记者，拉了两下二胡，懒得回答。
记者只得自找台阶：“你捐了那么多，不会在乎那点利息，可为啥要放宽三年归还呢？”
小苇依旧懒得回答，只顾拉二胡。
记者看小苇不予配合，只好再次恭维：“你在学校总共捐了几次？钱、肉和衣服啥的，大约有多少？”
“没统计过，也没必要用此表功。”
记者看她没兴趣，只好单刀直入：“抓你确实是个错误，心里是不是有怨气，才会对那个老师动手？”
“你说是，那就是。”
“你知道打人是犯罪么？”
小苇火气十足：“只遗憾没将他打死。”
“就算他有错，也不是你随便杀人的理由。”
“再遇到这种事，我会不留遗憾。就算被判罪，我也不会后悔。”
“有矛盾官方会处理，你不能私自动手。”
“我身上的伤是从哪儿来的？让我怎么相信？”
“那些人已经受到惩罚了。”
“如果我和孩子被整死了，那些惩罚能让我们复活么？”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小苇不再理会，尽情地拉着二胡。
静了分把钟，记者叹道：“你真是冥顽不化，这样神仙也救不了你。”
小苇不屑：“犯罪就得认罚，用不着救。”
记者苦笑：“那你就好好改造吧。外面的事有的是人帮你处理。”
这个记者无疑是文艳他们派来传递消息的，生死看淡的小苇却暗笑他们多此一举，就算真正的罪行暴露了又能怎样，大不了一死呗，
在一个权力没有边界的环境里，灾难就没有尽头，小苇能做的微乎其微。
不过，正是文艳他们这种看似无用的操作，让小苇彻底心安，开始彻底放空自己，安心等待可预见的未来。
初秋再来打扫洗刷时，态度好了许多：“原来小姑娘做过那么多好事，咋就这么冲动呢？”
小苇冷冷地问：“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初秋有点尴尬，含糊地说：“外面很多人都知道啊。”
小苇暗叹：看来自己被关在这里已经不是秘密，那些仇人一定已经得知，真特么危险了啊。
本想暗示初秋几句，刚张嘴又放弃。
自己能想到的，苏大强那些大聪明自然也能想到，还是安心摆烂，自求多福吧。
这天晚饭后，苏大强带着两大袋水果和零食过来，说是小苇那些朋友让送来的，很是关心小苇的腿伤：“腿上消肿了没？”
坐着的小苇毫无顾忌地捞起宽大的库管：“自己看。”
看着白皙的小腿上一大块明显的青紫，苏大强伸手轻轻摸了几下，低头吹了口气：“肿是消了点，得慢慢养护。”
小苇满脸坏笑：“是我搞到的药好，最多半年，就能彻底恢复如初。”
苏大强像是不经意地问：“住在这里还习惯么？”
小苇反问：“不习惯的话，我能出去么？”
“高墙里面，你随便走，但得让狱警跟着。”
“你来就只想和我扯这些么？”
苏大强脸一红：“你——想知道什么？”
小苇轻轻一笑：“你抱我的时候，手可不太老实。”
“你太聪明，也太神秘，既讨人喜欢，也让人畏惧，可能是因为受过很多委屈。”
“纯粹错觉。我是甘愿受委屈的人么。”
“当然不是。欺负过你的，都已经受到惩罚，只是有点过了。”
“我又不是啥好人，不仅睚眦必报，还要十倍奉还。”
苏大强摇头苦笑：“这点上，你确实算得上坏人。但也是值得很多人珍惜的坏人。”
小苇噗嗤大笑：“那你就好好珍惜我吧，说不定我们的相遇是你上辈子求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