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先别惊讶了，现在听我说。”林听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明明才当了没几天的教练，但林听舒说起话来仿佛自带权威，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信任她。
“我们上一局打得非常好。”林听舒盯着程小柠的眼睛，“包括抓住乔蕊短暂的状态不好的时候得分、相持的连贯性也有了很大的提高，特别是最后一分也非常努力地想要拿下来，咱们今天的状态非常好，你要相信昂。”
“但是我们可以打得再主动一点点。”她开始向程小柠提出意见，“你一直在和乔蕊比速度，一直被她带到她擅长的领域里面去了。”
听完林听舒说的话，程小柠再一回想，恍然大悟。
她还在想怎么上一局每一个相持都打得这么艰难，原来是因为在和乔蕊打速度至上的相持啊！
看到程小柠的表情，林听舒就知道——她确实是才意识到这件事。
“你赛前是怎么准备的？”她转而问程小柠道。
“调两边，压中间。”程小柠如实回答。
调两边，压中间。
这简直是打乒乓球的通用解法——打谁都是调两边，压中间。
重点是，怎么才能把球打到这个套路里面去？
有些人的球太快了，你来不及反应，只有被对方调得到处跑的情况。
有些人的球又太重了，很难在接球的瞬间改变球的路线。
通过研究这些人的发球、回球路线、打法习惯，你可以对他们的球大概有个底，从而摸索出赢球的套路来。
比如说，有些人爱通过拧拉进相持——他们拧拉的质量很高、落点和速度都很快，如果让他们打出了这一板，之后我方可能会陷入劣势。
所以，为了限制这些人的拧拉，可以把球摆到近网处或者直接劈长，也可以将计就计，把球给到正手位骗他们拧，然后打他们的反手空档。
又比如说，有些人爱接发球抢攻。
那就盯紧他们的长球，盯紧他们的前摇，一旦有风吹草动，直接塞他们一个大空档。
赛前看录像、准备比赛、针对对手的打法特点准备技战术，也应该是国家队需要传授给小队员们的东西。
一看就知道，吉轩根本没教。
甚至可能连带着程小柠看录像带、分析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局间休息的时间有限，林听舒没时间说太多，她只能挑重点讲。
“好，为了打出调两边，压中间这个套路，你现在不能让乔蕊先起板了，你要自己先起板。”她压了压程小柠的肩膀，“而且你起板的时候落点就要给她的正手大角。她虽然速度快，但是跑动击球的质量还是比不上站稳了之后的几球质量，这样进相持，就不用打得这么辛苦。”
程小柠点点头，把林听舒说的话仔细记在心里。
第三局比赛开始。
受了林听舒提点的程小柠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如鱼得水。
这些技术程小柠难道不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怎么起板去乔蕊正手大角，但是比赛的时候人的思维很容易就会被限制在当下打的套路里，往往当局者迷，这也是场外指导存在的意义。
乒乓球就是这样，一技降一技，你出题来我解题。
程小柠的单板质量真的很高，当她站稳了起板，而乔蕊开始跑动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出乔蕊的力不从心来。
人在赶着去接球的时候大脑是来不及计算回球的落点的，乔蕊跑动接球的时候，落点也通常在程小柠的中间位，单一的很。
程小柠只需要等在原地，请她吃一个自己的正手大巴掌——就能得分。
11-5，程小柠大比分2-1领先。
从比分就能看出来，程小柠是以绝对优势拿下的这一局。
“做得很好。”林听舒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紧接着又给出下一局的战术，“下一局乔蕊可能会对你这条线有所准备，先静观其变，一旦她开始变了，你就在起板的时候多准备一板她的反手底线长。”
程小柠点点头，转身回去继续比赛。
果然，乔蕊开始对她的正手大角这条线开始有所防范，回球质量也高了许多。
就在此时，程小柠冷不丁祭出了反手底线这个落点，再次打了乔蕊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反手底线这个落点毕竟不像是正手大角，需要跑动，乔蕊对这个落点的适应比正手大角要稍微好一点。
两人见招拆招，各赢一局，大比分来到了3-2，程小柠依旧领先。
“她已经有点适应了我的这条线了。”
局间，程小柠有点急。
“你想一想她是怎么破解你的线路的？”林听舒循循善诱，示意她冷静下来。
“……她改变了回球落点。”急也没个大用，程小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刚刚场上的情景，“但是她的落点也没有很多变……要不就是在我的正手，要不就是在我的中间位。”
“对，对。”林听舒点头，“所以你现在要准备这两条线。”
“她今天下旋的手感也不是很好，必要时候可以给她台内下旋——我知道你也不擅长这个，但你要敢于出这个招数，这样的话心虚的是她。”
程小柠深呼吸一口气，重新上场。
第六局刚开始，她的战术执行并不好，特别是主动给到台内下旋的时候，自己往往会成为先失误的那个，最终以几分之差丢掉了这一局。
但是程小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在第六局的局末有所回升——甚至在连续追分，只是一开始挖的坑太大了，才没追回来。
于是重整旗鼓，第七局再次向乔蕊发起冲击。
这次成功了。
打正手大角、起反手底线长、搓近网球，顺便还打出了好几个气势球来。
11-4，第七局甚至都没有什么悬念——当程小柠同时自己告诉她的战术运用自如时，林听舒就知道今天的胜者会是、也只能是程小柠了。
无暇顾及在对面和刘富强生气的乔蕊，程小柠下下场后给林听舒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林指！”
“不用谢。”林听舒只高兴了一秒钟就又变回了严肃的样子，“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不太好，但我觉得是吉轩的锅，之后你有空的时候记得来和我还有姜冉一起看录像带。”
程小柠连连点头。
\/\/
随着第二阶段的推进，大家的负场都越来越多，悬念一直保持到了最后一场，也就是程小柠对顾思彤的比赛。
两人是目前的并列第一——都只输了一场。
谁赢下对方，谁就能拿到团体世锦赛的门票。
姜冉坐在看台上，免不了向一边的林听舒吐槽道：“真是一场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比赛啊！”
这回两边的教练也终于就位，但是吉轩好像和程小柠是第一天认识似的——二人的场下交流得并不非常顺畅，吉轩好像是第一天才发现自己有个能在队内排上前三的小队员一样，连程小柠的技战术特点都没了解清楚，只能泛泛而谈，给不出什么有效的临场战术来。
于是可以预料到，结果是顾思彤赢了。
不过也赢得并不轻松——程小柠从林听舒那儿现学了些皮毛，当场就用上了，整个人状态也不错，难缠的很。
但是顾思彤的临场反应更好，技术的连贯性也更佳，最终以4-3的大比分拿下了这场胜利，成功拿到了第二张直通世锦赛的门票。
程小柠没时间伤春悲秋，第二轮比赛进行完了，还有第三轮、第四轮。
自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