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面具甚至都要碰到她如牡丹一样的脸颊，孟裳霓呼吸一紧，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良久，他却只是用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的扫过她如新月一样的眉毛。
随后食指微微一弯，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
他知道她醒了，他的手指控制不住的轻颤着，却没有拆穿她半分。
与此同时，孟府外，一道诡异哨音刺破夜空而来，他手指一僵，迅速直起身来。
垂着眼底的光，重重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一句话也未落，迅速翻窗离去。
窗外，夜风簌簌，树叶沙沙作响。
孟裳霓确定他走远了，才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眉毛，心口猛然一痛。
「小阿霓的眉毛弯弯的，像月亮一样漂亮。」
「听闻西鸠有一种远山黛，我必寻来，给小阿霓描眉。」
云螭葬身火海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就是那一盒从西鸠寻来的远山黛。
这么多年，那盒远山黛，孟裳霓一直锁在嫁妆盒子里，从未舍得用过。
而那场大火，连他的骨头都烧成了灰，火后又是大雨，将云螭的骨灰和泥土混在了一起，老天连云螭完整的骨灰都不肯给她留下啊。
她跪在地上，疯了一样，抓了一把又一把的泥，分不清是灰烬，还是云螭的骨灰，装了一罐又一罐，直到十根手指磨的血肉淋漓，直到晕死在大雨的残垣断壁中。
后来，这些罐子被她装进了棺材，在帝都郊外，寻了依山傍水的安静处，将他葬了。
那一天是她的生辰，云螭的忌日。
从那以后的每个生辰，她都不过了。
她将云螭默默的藏在心里，八年。
本以为藏到了最深的地方，轻易不会再动，可今夜，仅仅是这人一个动作，尘封的记忆，尘封的人，在顷刻间就占据了她的心，她的脑子。
孟裳霓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心脏传来钝钝的痛。
云螭曾经是为救她而死的，她永远欠云螭一命。
今夜这个男人也救了她。
夜风从窗户送进，她努力的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云螭？
可从小到大，只有云螭会轻轻摸她的眉心，勾勒她的鼻尖。
他惯爱如此，这是他们青梅竹马时最亲密的动作。
重活一世，她的眼神第一次生出了迷茫和困惑，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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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郊外，狼林。
深夜，幽深的林子里，弥漫着层层瘴气。
一具具破烂的尸体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狼群凶狠的撕扯着早已腐烂的肉。
密林深处，是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黑色帐篷。
帐篷外，两个蒙面黑衣人一脸警惕的守着入口。
帐篷内，一群黑衣人站在男人身边，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圣公主令我们刺杀大虞辰王妃，你竟敢救她？”那个一刀劈了孟裳霓马车的男人，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满脸络腮胡。
他恼怒的盯着跟前的男人，“才刚刚出西鸠，你就想背叛圣公主，背叛西鸠吗？”
“你别忘了，你能活到今日，是靠谁！”
男人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戴着那泛着寒光的银色面具，只冷冷的扫了一眼大胡子男人，“你以为辰王妃死了，你们能活吗？”
“如今大虞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知道这辰王妃的地位。”
“她若死了，大虞皇帝必然震怒彻查，到时候只会影响圣上的计划。”
他随意的在毡垫上坐下，眼底掠过一丝嘲讽，“你们别忘了，我到大虞的第一任务，是取代陵王。”
众人将他围住，眼底是狐疑。
那大胡子冷哼一声，“圣公主的计划，就是要我们冒充大虞的刺客，刺杀辰王妃，让他们生内乱，好让你趁乱取代陵王，你所言，完全就是混淆视听。”
其余西鸠人跟着点了点头，忍不住将腰间弯刀握的紧紧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大胡子越发的嚣张，他扬着下巴，伸手去戳男人的胸膛，他的手指还未触碰到男人，便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
他冷冷一笑，“你在质疑我？”
话落时，寒光乍起，只见一道血雾飙升，瞬间化作浓烈的腥臭在帐篷内散开。
那大胡子瞪大眼，慌乱的伸手去捂自己脖子，可他的手才刚刚一动，脑袋就跟身体分了家，骨碌碌的滚到众人脚下。
死不瞑目。
所有人都骇的往后退了一步。
才见男人缓缓将手中的长匕收起，面具后的眼睛没有温度的看着他们，“各位不要忘了，圣上才是西鸠的主子。他既是令我全权负责此事，我便是唯一的领导者。”
“我早就宣誓效忠圣上，效忠西鸠，若有人敢阻我一步，便是阻碍西鸠大计！”
“杀，无赦！”
男人站起身来，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气势，让周围的西鸠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看着大胡子那血淋淋的脑袋，纷纷低下头去，咽了一口口水。
眼前这个男人，被圣上亲自调教了多年，本就是一件冷血无情的杀器……
过了好半天，才有个最壮实的男人站出来，带着几分敬意问道，“云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男人的手指落在自己的面具上，冷冷一笑，“大虞的圣子祈福会就要来了……”
“大人是想借圣子祈福会，大做文章？”壮实男人似懂非懂，却又不敢多问。
“到时，一切自见分晓。”男人也懒得再搭理他们，他挥了挥手，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冷道，“扔出去。”
立刻便有两个黑衣人上前，迅速将尸体抬出去。
而后又听他警告道，“没有我的命令，辰王妃，谁也别动。”
众人心中再有不满，看着地上和帐篷上喷溅的血迹，也不敢开口多问，他一挥手，众人才犹豫着退了出去。
黑衣人们前脚刚走，男人银色的面具下，便呕出一股股黑血。
他手指一动，面具应声而落，露出那张惊世绝艳，却颜色惨白的脸。
发黑的血沾满了他的下巴，他脖子上凸起的血管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极乐蛊……又发作了吗？”
西鸠为了控制他，给他的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