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赵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衣服都穿齐整了。
但仍然能看出他动作慌乱、紧张焦急,那袖口还掖里头一半儿,褶了吧唧的。
大姐把嘴都咬破了,等到真正亲眼瞅见这一幕反倒是哭不出来了。
她抬手蹭了把眼泪儿,作势就要往屋里去——
“小薇啊!”她爱人老赵恳求似地拦住她,愧疚万分地闭上眼,“算,算我求你嘞。”
“你就别进去了,成不?... ...她,她岁数儿小,你非得把她整出来,以后还叫她咋做人啊!”
“!”大姐怒然转身,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哆嗦了半天才艰涩无比地道:“她咋做人?”
“你咋不想想我往后该咋活呢?”
她抄起拳头失去理智一般捶他:“放开我!!放开我!”
“她都敢破坏别人的家庭,咋还不敢露头儿嘞!”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长得多俊啊,把你勾成这德行... ...放开!你别拦着我!!”
“刘薇!!你别太过分了!”老赵忽然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大姐。
姚海棠瞬间瞅准机会,“诶”地一声就站出来。
“诶诶诶!”她就跟那个路口站着的交警似的一抬手儿,“你推她了是不?”
“你扒拉她了!”
“... ...”男人瞬间傻眼,老半天才磕巴道:“我,我哪儿推——”
“你打她了!!你跟她动手儿!你家暴!”
姚海棠可大声地喊:“没有天理了,你先婚内出轨现在还跟你媳妇儿动手!”
“铁!”姚海棠叫。
迟铁淡然转身,冲楼下喊了一嗓子:“牛牛!”
“报警,给楼房区派出所儿去个电话。”
迟铁基本就没这么大声喊过,顶着他那嘶哑破碎的嗓音,再加上姚海棠刚才那几声,足以把为数不多的几位住客大多惊动。
其中有对夫妻是住在斜对门,头一个争做好事儿市民。
那位女同志扒开门缝儿一看,立时唉呀妈呀一声叫她爱人,“诶呦,捉奸的!”
“你快出来看看... ...天杀的诶,我好像听见那男的还跟他爱人动手儿嘞!这还是人吗这?”
老赵见此,彻底失了分寸。
疯狂摆手试图洗清自己,“我,我可没有啊!”
“我只是拦了她一把,我哪儿就动手了啊!”
“... ...这,这往哪说理去啊我!”
姚海棠才不管那个,拉着大姐就劝,“大姐,您看要不要跟我楼下坐会儿去?”
“我给您沏杯茶您冷静冷静,再看看有没有哪儿被他碰疼的地方。”
“派出所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大姐脸上带着种混乱,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位老板娘是在帮她呢,是想让她多占点儿理... ...可按照这么发展,等警察真来了,她横竖也得跟自家男人撕破脸。
姚海棠眸光一闪,也瞧出她的犹豫。
便弯眸浅笑,柔声发问:“姐,您要不再确定确定?”
“您要是说没事儿、没给您碰疼,那我一会儿跟警察同志解释就成。”
“但你们这边儿也得抓紧处理,毕竟我们这有几间房还是住着客人的。”
“您是自己走,还是跟你男人说好了俩人一块儿回去我不管。”
“但得尽量快着些。”
正逢此时,隔着半掩的门缝,屋里传来女人怯懦又瑟缩的呼唤:“... ...老,老赵。”
她隐约吞吞口水,竟还“无比体贴”地劝了句:“你先跟姐回去吧,老赵。”
她这句姐不叫还好,一叫刘大姐便瞬间如被雷电击中。
她猛然一颤,用一种见鬼似的眼神看向自家爱人,嘴皮子抖了抖才问:“... ...她,她做啥要叫我姐?”
叫她姐的没几个人。
都是到了九林才认识的,是跟他们一个地方做工的。
刘大姐越寻思脸色越难看,脑门儿都激动得直冒汗。
她飞快地筛查,终于寻到一丝蛛丝马迹,大叫着质问:“是不是娜娜!”
老赵听见这俩字儿,脑瓜子猝然垂下,双手攥拳紧咬牙关。
一言不发。
刘大姐彻底心死,竟被荒唐气笑。
她凄惨地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恶心到胃里一阵阵的翻滚。
“好啊,真好... ...”刘大姐颤颤巍巍地指指自家男人,又指指里头,“我这天天还吃糠咽菜嘞,却还有心思可怜人家没爹没妈,自己搁外头讨生活。”
“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妹子,照顾照顾着... ...还把自家爷们儿给赔进去啦!”
那老赵听着这满含讽刺、犀利无比的话却再没言语。
连恼怒的脸都没有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咋办才好,只下意识地寻思:完了,一切都完了。
先不提他媳妇儿还乐不乐意跟他过,反正九林这地方是待不下了。
这么个小地方,没一两天就能把这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他还咋有脸出去做活儿。
刘大姐也没任何心思再和他掰扯了,她只暗暗骂她自己,刚才咋还能心软、咋还能犹豫呢。
她立时转身一抹脸儿,冲着姚海棠道:“姚老板,这混账刚才推我胳膊嘞,挺重的。”
“我觉得有点疼,还有点犯恶心... ...反正我是不老好受的。”
“还麻烦您给我倒杯热水吧。”
“别的事儿就等派出所的民警同志们来了再说... ...姚老板,真是给您添麻烦嘞!等这事儿处理完了,我肯定会好好谢谢您。”
“没问题姐。”姚海棠本来都要犯困了,听见这话唰啦一下亮起眼儿。
她招呼大姐,“走吧姐,咱下楼。”
“您就歇您的,那俩人叫我爷们儿跟他们唠。”
“他们跑不了的,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