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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看今儿这碗汤有点腻了,帮着把奶奶常吃的话梅拿一点来吧。”郁诗诗才不管老太太和她孙子怎么你来我往呢,亲妈可得管好了。

“好。”华静恩毕竟已经起身,坐回去也很奇怪,如今正好,去外头兜兜风,缓一缓席间要命的沉闷感。

老太太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脸上还绷着紧。本想杀杀那秘书的威风,顺带敲打一二,没成想人家先溜一步,逃之大吉了。

她当然没有穷追猛打的念想,甚至觉得人还挺懂事,知道什么叫门第,什么叫本分,正好方便她接下来的言语。

“既如此,等饭后…”老太太闲闲拉着月老绳子,她对薛家姐妹论不上多满意,但有门当户对四个字压着,总比其他人强。

“我还有事,失陪了。”郁拾华本就懒得多说,勉强把场面圆过去已是尽了最大努力,还想如何呢。

他从起身到离开,不过短短一个呼吸。

“小华…”郁桃月这下不装死了,爆发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敏捷,眨眼间追了出去。

老太太脸快青了。

薛慕童心里给发小鼓了鼓掌,又往边上挪了挪,这老太婆一直来抓她的手,吓死个人了。

薛慕荷倒觉得痛快,又有点羡慕,她要成长到什么地步,才能给家里长辈甩脸色呢?

“真是没有规矩了,被个秘书缠到这份上,简直荒唐!”

老太太非常轻巧地把孙子的‘叛逆’归结到了外因上,企图为自己找回点颜面。

郁诗诗完全不敢抬头,倒不是畏惧什么,而是不想让自己的冷笑和白眼成为奶奶挑刺的缘由。

秘书!秘书!

到底说的是谁。

这么看不上秘书当年倒是打掉她呀!

她不就是秘书生的?

死老太婆,她妈鞍前马后伺候多少年了,还是一成不变的嘴脸,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这家里,也就这老太婆时不时把秘书两个字挂在嘴边,其他人,哪怕是确实因此‘家破人亡’的郁拾华,面上也都过得去。

每每来老宅吃饭,吃完肯定一肚子气。

郁诗诗不免恶毒作想,最好她哥一鼓作气把人娶回家得了,这下谁都挑不出她妈的出身了。

“挺同情你。”薛慕童就坐在她身边,小声凑过来嘀咕。

郁诗诗早就练成了颗强大心脏,小心道:“你可保重自己,以求功成身退。”

这两位薛家小姐,没一个省油的灯,一个扮猪吃虎,一个目中无人,与她奶奶奢求的淑女行径差远了。

好在看老太婆的神色,这顿饭快完结了。

她哥这主人公一走,也就没什么赏月逛园子的后续了,真好。

主人公是真没把这顿饭当回事,他纯是回来应卯的,没看他老子都懒得回来签到嘛,他还算孝顺的。

“唉,小华,别走那么快,姑姑年纪大了,摔一跤可怎么办。”郁桃月哭笑不得地开口,眼瞅着都要出大门了。

郁拾华和这姑姑多少说得上点话,也知道她作为调和剂的使命,当即缓了步子。

“那边几盆花儿开得不错吧,我特意给你母亲留着的,她爱好不多,也就每年春天赏赏花。”郁桃月选了个侄子没法拒绝的话题。

这下,郁拾华是停下来了,赏脸地瞄了眼不远处的盆栽。

花尚开得三三两两,大多还是柔嫩鲜艳的花苞缀在绿叶里,过几天才会盛开,时机上掐得正好。

是用了心的。

郁拾华自然晓得亲妈的喜好,也没拂姑姑的好意,当即打了电话叫人,直接送去季清泠住处。

“还没换房子呐?”郁桃月听了他流畅报出的小区名,含笑道。

“不方便。”郁拾华淡淡道。

走仕途的不比做生意的,条条框框太多,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不是给你亲妈准备好了大别墅?”郁桃月朝北边努了努嘴,和侄子眼下住的永悦庄隔了两公里。

“上班不方便,她习惯低调。”郁拾华不免想起与亲妈同居的男人,略略有点不爽。

他真拿不准,亲妈退休后是住他捯饬好的别墅,还是嫁狗随狗,和男友一道住?又或者……

他想到还有种可能,脸色更差了一点。

随便吧。

郁柏年的女儿都快能嫁人了,她妈是该谈个对象。

“给姑姑个面子,留下赏个花怎样?”郁桃月眨了眨眼。

“有两位薛小姐和诗诗陪着,老太太够尽兴了。我在,倒是喧宾夺主,平添烦扰。”郁拾华四下看了圈,蓦地想起喻姝举着手机自拍的那一幕。

还有花神节里的她。

她和鲜花们如此般配。

从未有过的念头窜了上来,执行力极强的男人认真看了圈开得洋洋洒洒的花草,然后指了一盆盛放的花。

正当时的芍药漱潄如玉,似是染着层层胭脂,有别于常见的花色,这盆是极柔极耐看的粉色,一看便是名种,粉软盈盈。

她肯定喜欢。

郁拾华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直接点着那盆花,朝着边上侍候的花匠问:“好养活吗?”

花匠是为着夜间赏花特意留下加班的,他答得利索:“用不着养,都开成这样了,赏个几天就完事。”

富贵人家学什么养花,他可指着手艺吃饭的。

有需要喊他就行。

这答案郁拾华是满意的,一盆花嘛,也是兴之所至,带给她的小小礼物。

“搬走。”郁拾华当即对着进来的保镖道。

“好。”

郁桃月眯着眼看那盆花,这样的色儿,这样的盛放。

还有大侄子缓和下来的神情。

送花的对象不言而喻啊。

“喻秘书真没等着?”郁桃月试探着问。

“又没饭吃,等着做什么。”郁拾华轻描淡写。

郁桃月再接再厉:“花是送她的?”

不然呢。

郁拾华回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亲娘可不爱侍候这些富贵花。

“你俩……”郁桃月有心琢磨用词,一时卡壳儿。

“姑姑不妨直说。”郁拾华看了眼手机屏上亮起的消息,眉心微动,脚步不自觉地想往外走。

“你想娶她?”郁桃月皱眉。

郁拾华和她对视,淡笑道:“为时过早。”婚姻是大事,需要郑重其事,需要按部就班,随口一说的算什么。

郁桃月嘀咕了下他的回答,嘴角轻扯:“意思是,你们在交往?”

交往,恋爱。

喻姝那个麻烦精的朋友也用过这词。

他俩看着很像恋人吗?

郁拾华竟有点恍惚。

他一迟疑,郁桃月便开口了:“好了,姑姑明白了,你是成年人,我管不了你。但你妈可以,你和她交代过吗?”

郁拾华更是一头雾水,交代什么?

“行,就这样吧。要走赶紧走,省得你奶奶出来亲自抓你。”郁桃月不敢逼他,免得大侄子一时想清楚了整明白了……

真到那一天,她得陪在老太太身边,免得老人家有个好歹。

郁桃月飞一般地往回走了,徒留下男人在一堆如雪如云的花海里思索,然而手机屏上的消息一声声响起,他一看便惊走了罕见的迷惘。

好巧不巧。

他选的这条街真够邪门的。

喻姝碰上卫杉了!

他安排的保镖正一路给他播放实时进度。

两人说话了,喻秘书在笑。

两人一块逛街了,男的想拉喻秘书的手,被拒绝了。

两人进了花店,男的买了好大捧花。

两人……

他没再多看,大步出了老宅,早知如此,今儿这饭就他么不该来吃。

郁拾华沉着自己的俊脸,一路杀到了目的地。

这是条典型的老街胡同,规模不大,人流偏少,慕名而来的游客不多,两边摆着一应吃食小物,最适合饭后散步,闲暇时分逛一逛。

他踩着步子看着定位,一路走到花灯铺子边。

亏得喻姝身量高挑,男的也不是矮子,他一眼便瞧见了自己那满脸微红的秘书,手里抱着一束花,正盯着一盏被商贩捧在手上的灯笼出神。

他收拾了下心情,漫不经心地靠近。

“多少钱?老板,给个痛快话。”卫衫聒噪的声音响起。

老板一脸宝贝,继续和喻姝吹着自己的手艺:“我这卖得是功夫和艺术,姑娘你看这面上的笔触,还有这布料,祖上几辈子的技艺……”

“师傅误会了,我就是看看,您这儿灯笼都挺别致,那个仙女也不错,看着会飞起来。”喻姝可不想再叫卫衫出血,当即岔开了话题,选了个看起来更昂贵的花灯。

果然,老师傅也是一脸肉疼,从七仙女的故事开始说起。

总之,那卖得哪是灯笼,都是自家孩子,各个舍不得。

“喻姝。”他连名带姓地喊。

他一出声,喻姝便仿佛魂魄都归位了,一下子找到了声源的方向,喊了声郁总后往他身边走来。

“喜欢灯笼还是花?”郁拾华无视了卫杉。

喻姝人都麻了,她苦口婆心和卫杉解释了半天,偏偏那是个油盐不进的,买了不说,还大放厥词。

说她要是不喜欢,他可把花送进垃圾桶了。

喻姝舍不得花受罪,屈服于他的胁迫,只好辛苦自己捧着。

眼看卫大少爷钱没地儿花,预备如法炮制地给她来一个灯笼,她正庆幸郁拾华来了呢,把她解救出去,谁承想这也是要给她买东买西的。

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