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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中嵘三十三周年举办的地点,极大可能是郁诗诗钦定的。喻姝自问不是疑神疑鬼的性子,不过种种线索一串联,竟准确无误地指向了华静恩母女。

包括那天郁家名下直升机的调派问题。

喻姝想得出神,卫杉又唤了她一声。

“喊你呢。”

“喔。”她本能地应了声,等瞳孔聚完焦才把注意力放到饭桌上。

卫杉真心后悔,明明是最后的晚餐,却捎带上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其中一个还老对他抛着眉眼,害他周遭缠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

“一顿饭都快吃完了,也不见你和我多说两句话,有什么话不能大家一起说吗?”卫杉言语直白,浑然不管旁人惊讶的目光。

喻妹头大,对上卫杉清澈而盛气凌人的模样,底气天然不足:“事关双子塔的大火。”

这可是近期的热门话题。

上至权贵富豪,下至平民百姓。

谁人不聊几句。

卫杉显然也是晓得内幕的其中一人,神秘兮兮说:“大厦的外立面都是做了防火的,能着得这么离谱,肯定有人做过手脚。”

喻姝不经意想起常磐负责过金贸的外墙,脱口而出:“双子塔也是你们常磐承建的?”

卫杉耸肩:“没有。是业内都知道的常识。”

那就真的是…阎家内部不干净。

喻姝没有绞尽脑汁地纠结,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会被牵扯进去,纯粹只是巧合。

郁拾华兴许才是阎家真正的标的。

可她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阎家在郁拾华身上挑不到毛病,就只能以他为中心寻找破绽,这不把目光投向了敢和他打官司上法庭的‘前秘书长’。

随便一查,便惊喜连连。

饭毕,秋海棠提议去唱歌。眼见程善北和孙绾和好在即,大方的金主爸爸即将属于别人,她得找下一个饭票了。

得抓紧时间把卫杉的联系方式骗到手。

“我明天要上班。”苏文婴揉着自己酸胀无比的肩颈,第一个提出反对。

这一行五人,截止今天只有她一个上班狗。

真是令人唏嘘。

秋海棠就怕没有回应,见此也不生气,嬉皮笑脸道:“那我们去做按摩吧,肩颈还是足浴?”

喻姝不喜欢衣服换上换下,还要趴着的身体按摩,连忙道:“足浴。”

“不,我要肩颈。阿姝可怜下我。”苏文婴委屈巴巴地装腔作势。

卫杉听了个七七八八,生怕她们再拉扯下去,赶紧显现自己的能耐:“又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东西,你俩分开做不就好了。”

“要一起,好难见一回的。等阿姝你回郁寰上班,一月都不一定能见上面呢,狗老板不知要怎么压榨你。”苏文婴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在喻姝身上,嘴上嘀咕抱怨个不停。

卫杉眼神阴郁,哀怨的表情写满整张脸。

喻姝:“好好,今天顺你心意去做肩颈。哪家店哦?”

“新店开业。”苏文婴熊抱着她,软着骨头往前挪,“一个案子办得顺畅,当事人拿来谢我的。”

喻姝看了眼通身上下全是沮丧的卫杉,到底叹息:“接不接男宾?”

仅管她自问从没给过卫杉希望,但毕竟是因她而起的低落。

不好视若无睹。

停车场里一辆车牌有点眼熟的大众与喻姝擦肩而过。

不过这是大众,即便是最低调的宁挚元,出门代步也开不出这种牌子。

喻姝招呼着看到车喜出望外的苏文婴赶紧坐上去。

别废话。

而卫杉盯着通体锃亮的宾利出神,抬眸却对上喻姝温柔而充满歉意的脸:“要一起去做肩颈吗?”

“他会娶你吗?”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他小喻姝一岁,年青气盛的脸上全是不甘,过于清朗不遮掩的声音一下子逼停了从大众车门处跨下来的季清泠。

副驾驶上的男人看她动作一滞,谨慎地与她保持了同步性,竖起了耳朵。

“大概不会吧。”喻姝平淡答道。

似乎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而她在不知多少次的历练后,终于可以毫无波动地答疑解惑。

“那你回去干嘛?再被耽误几年可连怀孕都要靠试管了。”卫杉口气忿忿,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冲劲和肆无忌惮。

季清泠避着他们,也就看不清喻姝脸上的神情。

不管怎么说,流产这事就是男方不对。

她无法偏心儿子。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执着于我,但我必须和你陈述一个事实:我绝没有你想象中的干净、单纯、善良。”喻姝吐字缓慢却很清晰。

卫杉拧眉不语。

半晌才道:“人人都有过往。我没你想得那么无知。”

“我底子不干净。所以早绝了嫁人的心思。”喻姝声音略沉。

卫杉唇角牵起点冷笑:“少拿这种话糊弄我。要是郁拾华向你求婚,你还能回绝了不成?”

季清泠眉毛微动,身侧的男人先瞟了眼她,又透过车窗打量了下喻姝的背影。

高挑纤细,背脊有种天然的挺拔端正,仪态不错。

“其实……”喻姝忽的轻笑一声,语气中有任谁都理解不了的轻快和释怀,“就是笃定他不会娶我,所以我才回去的。”

卫杉细细看她,却看不出一分端倪和敷衍。

他懵圈了。

“我不方便结婚。尤其他还有一个公检法出身的妈。”

喻妹真心实意,她每每碰上季清泠,总有种老鼠见猫的恐惧感。

仿佛下一秒,就是锒铛入狱的景象。

她生怕自己会再说出些石破天惊的话,强制着合上了心扉。

不料被她忌讳的某人亲妈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墙角,万万没想到最后一下居然能拐到自己身上来,一时不免微愣。

直到引擎声远去,季清泠才极轻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吧。”身旁的男人不轻不重地笑,眼里意味深长。

季清泠不以为意:“托词罢了。她可没正面回答那小子。”

她的儿子相貌出挑,打小讨人喜欢,虽说越大越是寡言,但落在郁拾华本人身上就是平添几分矜贵和神秘罢了。

她满心以为,儿子会被热烈活泼的姑娘所收服,谁想最终被一个更为内秀的女孩所吸引。

俩人性子如此相似……

季清冷从一开始便没抱有积极的看法,抛开家世不谈,于婚姻而言,互补更容易长久。

但是……她心上一叹,所以说感情这玩意它不讲道理。

三年都没腻,可见儿子一头栽得极狠。从侧面也说明了,喻姝同样投入真心。

峰回路转,她赔款后又回到原位。

甭说觊觎她的那小子不懂缘由,就是玲珑心肠如季清泠,转了几个弯也没闹明白。

“年轻人会玩。由着他们折腾去吧。”男人自然而然地揽过季清冷的肩,和她说起这家馆子的几样特色菜,颇为亲密地出了停车场。

路上,苏文婴为了以防万一,到底提前拨了电话过去,生怕没有房间。

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喻姝在脑海中一番搜山检海,到底想起了那辆车的主人。

是季清泠一贯的座驾。

之所以会记得车牌,完全是因为郁寰停车场的信息录入是她亲自办的。

喻妹继续纠结,印象中季清冷和她儿子如出一辙,是相当讲究的精细人,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最好的存在,开车低调她可以理解,毕竟处在一个需要谨言慎行的位置。

不过这种亲民饭馆……

光是那桌椅上隐隐附着的油腻,就不是皇太后能忍受的存在。

喻妹很快想通关节,原来风言风语不是空穴来风,皇太后是真的在谈恋爱。

她想得专心致志,以至于连苏文婴话里的关键词都没听清,等车驶入停车场,她在电梯里的楼层指示牌里终于发觉。

“莱睫?”她陡然一惊。

是莱洁的低仿同业?

‘主营美睫。和莱洁是姐妹店。”苏文婴扬着票券笑道。喻妹心神微微震荡了会便趋于平静,她近来真是浑身都不对劲,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和郁拾华擦个边,就如临大敌。

这样不好。

况且她下星期就回去上班了。

就是在这儿巧遇又怎么样,卫杉的话……她并不心虚。

可是……解释起来到底辛苦。

她脚步迟疑,有显而易见的退缩:“婴婴,我……身子有点不爽快。先撤了。”毫无诚心的借口,喻姝说得有气无力。

她嘴上虚弱,脚下却退得飞快,可刚转进电梯间,便有一群年轻男女说笑着从门里出来。

领头的正是莱洁老板,许家大小姐。

“稀客呀一一”她温温柔柔地小跑上来,眸中是真诚到发光的星星。

所谓相形见绌,喻姝瞬间哑火了。

她那蹩脚的理由,实在说不出口。

“你们认识?”苏文婴上前微笑。

许映雪细眉一挑:“哪里会不认识。”要知道,郁拾华可是她父母从小念到大的女婿人选,许映雪可以为此努力,却无法为此折腰。所以当郁拾华身边有了女人后,她算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也早早在莱洁见到了本尊。

与想象中的别无二致。

“恭喜许小姐新店开张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喻妹打起精神开始说场面话,又问了不少这家店的相关事宜。

许映雪这几年以能干出名,最喜旁人问她事业相关的问题,简直对答如流。

她八面玲珑地招呼好来店的新客熟人,在喻妹进房前悄声道:“我今儿给郁总也发了请柬,不晓得会不会来呢。”

喻姝头皮发麻,挤不出一句话来。

“嘿,我刚拍了你的照片发过去。信不信,你还没结束,他就能到?”许映雪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和好,纯粹是月老的天性发作,试图牵一牵绳。

喻姝汗颜,瞄着在里头试水温的卫杉,咽了口口水问她:“你没把卫少拍进吧?”

许映雪眉目如画,理直气壮地笑:“哪能不拍。那小子显然对你有意,好叫某人有些危机感,赶紧过来。”

喻妹忍住吸气的举动,连连客气地送走了许映雪,脚步微沉地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真是客气。”苏文婴感叹着资本主义世界的法则,倍觉残酷,“外头千方百计才能弄到的票,到头来比不上你这张脸。”

“她和你上司是朋友关系?”奚燕已然躺下,没由来地问。

卫杉在旁敲着边鼓:“不像。我听说许家和郁寰业务往来密切,许家老头还是郁家老太爷的昔日战友。要不是郁老爷子走得早,指不定早就指腹为婚了。”

喻姝卷起裤脚,缓缓将爪子没入温度适宜的水中。

“你消息落伍了。许大小姐还很讨某人亲妈的喜欢,季清冷可是莱洁的座上宾,三天两头去的。”喻姝语言平实,没有什么多余情绪。

苏文婴咂了咂嘴,没深入探讨这种注定不愉快的话题。

卫杉更不想自找没趣,导致房间内几人气氛诡异,还是喻妹发现了盲点:“婴婴你不是打算肩颈吗?怎么也来洗脚了?”

奚燕睁开朦胧的眼:“为了保持一致性。否则咱们被房间隔开,多没意思。”

唯有秋海棠,人活络地不行,早和偶遇的一位陆少打得火热,俩人一起去星空包厢聊天了。

“鹏城那边,育树私高被叫停了。”苏文婴小声地和喻姝分享着消息。

喻姝奇道:“什么部门?”

“还能有什么部门。学校归哪里管?”苏文婴一脸便秘。

无他,这个部的一把手正是某人亲娘。

喻姝沉默,这是季清冷的最后一年,白娅背后的人算是心机齐全,千挑万选了这么个一石二鸟的突破口,有种小试牛刀的成功。

“要调查当年的事。我大学群里负责这块的天天叫苦不迭。”苏文婴胡乱吃着些昂贵的小零食,嘴上一刻不停。

喻姝:“苦什么?”

“难搞呗。怎么查?”苏文婴颇为同情,“当年那些权贵的子女,本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十多年过去,脾气性格只有更进化的,哪里好去盘问。”

她说得井井有条:“牵一发动全身。他们娘俩肯定通过气,育树私高一被叫停,网上有拍手称快的,还有叫着做贼心虚的。但最大的好处也随之而来,热度降了。”

喻妹默了片刻,顺着侍应生的示意把脚抬到方凳上,轻声道:“郁寰的公关公司去年排名全球第一。”

苏文婴比了个大拇指:“钱花得值。”

她又觑着喻姝的神情,隐晦问道:“你不会被牵连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