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宗当下道:“如何?”
萧廷善直起身,颔首道:“我去见见。”
闻言,闻人宗勾起唇角,知晓他这是认可了。
萧廷善整理了一下衣衫,问:“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放心,她不曾有疑。”
得了这话,萧廷善带着闻人宗走向隔壁的房间,房内,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在一旁照料着神情不安的少女。
骤然见着两个陌生男子,少女立刻起身,拘谨的看向二人。
萧廷善温声道:“勿怕。”
少女点点头,立在一旁,仍显得十分局促。
“想必你已经知晓我们带你入京的来意,你父亲是有名的郎中,你幼时,他替人看诊,你不慎同他走散,此后他寻你多年。”
萧廷善声音温和,全无半点架子,倒是让气氛松弛许多。
少女犹豫片刻道:“可我不记得,我自幼同我爹娘一起长大,我…我父亲根本不是什么郎中……”
萧廷善笑了笑,和煦的解释道:“你同你父亲走散时太小,故而没有什么记忆,你养父和养母待你不错,所以你也从未怀疑过什么,只是你脸上这桃花形状的胎记,便足以说明一切。”
少女眼露迷茫,显然仍旧不是十分相信。
萧廷善再度道:“你不信也无妨,等过几日,我带你去见见你的亲生父亲,你就会明白,你同他长的很像。”
少女点了点头,再度道:“那…那我还能再见到我爹娘吗?”
萧廷善笑了笑:“当然,只要你愿意,而且我们接你来时,是你父母点头同意的,你就算不信我们,难道还不信自己的养父母吗?”
这话似乎稍加安抚了少女。
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轻声道:“谢谢。”
萧廷善笑了笑,温和道:“不必说谢,我身患顽疾,只有你父亲才能救我,所以我才会如此费心替他找人。”
少女摇了摇头,目光澄澈:“你给了我父母很多钱,你带我来找我的父亲,所以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她的话,让萧廷善微怔片刻,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眼角的淡粉色的花朵形的胎记上,安抚道:“你只管在这放心住上几日,若是想上街看看京中的景色,便让丫鬟婆子陪着你去,过几日,我便带你去见你父亲。”
少女眼中的戒备逐渐放下,声音又细又柔:“多谢公子。”
萧廷善又嘱咐了一番几个奴才,这才轻咳着离开。
少女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服侍她的丫鬟忍不住道:“公子是不是很好,温和又俊俏,从来不摆什么架子?可惜就是在胎中受人暗害,坏了身体。”
丫鬟的神情中带着些惋惜和心疼,少女转头看向她,轻声道:“若是我能和父亲相认,我便帮着公子向父亲求情,请他帮忙,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说动父亲……”
少女眼中带着些迷茫,显然,一夜之间,父母忽然变成养父母,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她对这一切,都是茫然无措的。
她不由得想起临走前,爹穿着破旧的粗布衫站在一旁,看着她默不作声,娘满脸病容、拉着她的手哽咽道:“莺儿,去了以后,要好好听公子的话。”
“娘……”
娘只是摇头道:“莺儿,别问了,去了你就明白了,以后自有好日子等着你,不必太挂念爹娘。”
“娘,我不走,我不要和你们分开!”黄莺满脸泪痕,哽咽着摇头。
“傻孩子,去了又不是不能回来,等你富贵了,再回来接爹娘,到时候爹娘还指望跟你享福呢。”妇人枯瘦的面庞上,笑容却和煦又温暖。
黄莺沉默下来,半晌,轻声道:“那你们等着我。”
想到这些,黄莺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娘身体不好,她们家又穷,公子给了不少银子,却也不知道娘的病还有没有救,可若是她的生父真的是那样厉害的神医,那娘的病,是不是就也有救了……
听着她的话,丫鬟越发殷勤:“小姐您也是个好人,那神医找了您这么多年都没放弃,肯定会听您的,若是您和父亲相认,公子的病也能治好,公子必定不会亏待您的。”
黄莺点了点头,依旧局促,毕竟她见过太多因为挨饿受冻卖了儿女的父亲,所以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她只觉得陌生和不安。
她所求的其实很简单,只盼着爹和娘的日子可以不那么苦,盼着娘的病能好起来。
*
离开宅院,闻人宗跟在萧廷善身旁,沉声道:“如何?”
萧廷善轻声道:“那胎记不太像是花朵形状,且我们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和形状,还是容易成为破绽。”
闻人宗道:“可这没办法,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吻合的人了。”
萧廷善沉默半晌,确实,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贴切的人。
少女确实是被那对夫妇所捡,只不过同真正的连翘同连城走失的时间不同,连城弄丢连翘时,连翘已经六岁,可黄莺被捡时,不过是个几个月的女婴。
许是因为她脸上有一大片粉红色的胎记,幼时看着有些骇人,再加上是女婴,故而被人所抛弃。
那对夫妇一直没有孩子,便将她捡了回去。
日复一日,黄莺长大,脸上的胎记越来越小,到如今,倒是聚在眼角处,形状像是一朵桃花,不那么美丽的桃花。
“把消息透露给我那位好母亲,就说我找到了鬼医连城的女儿,身上的毒可解。”萧廷善缓缓开口。
闻人宗挑了下眉:“目的?”
“她们必定会派人暗杀黄莺,趁他们出手,派我们的人毁掉她眼角的胎记,至于她的父母……留着总是个隐患,将人引出村子,直接解决。”萧廷善声音仍旧温和,眉目温柔,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残忍。
闻人宗想了想道:“高明!这样倒是把两个隐患都解决了,胎记毁掉大半,不甚明显,便难以对证。这一家是在几年前才搬进的村子,村里的村民没人知道黄莺的身世,只要那对夫妇死了,纵然有人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