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川眯了下眸子,沉声道:“你慌什么?”
一句话,当即把红樱吓得不轻,她立刻跪在地上:“奴婢没有……”
说是没有,实则神色慌张,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
沈景川垂眸看着她,冷声道:“你在玉佛寺的时候一直跟在舒意身边照顾?”
“是…是……”红缨战战兢兢的开口。
沈景川只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审视般的盯着她看了一会,沉声道:“不久前你撞到过我!”
上次他没太看清这丫鬟的面貌,只当时她那副像是遇了洪水猛兽的模样,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红缨心头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向沈景川,重重咽了口口水。
下一瞬,她连忙低下头,脑袋用力磕在地上:“老爷!奴婢都是奉命行事!是夫人让奴婢那么做的,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啊!”
沈景川回过神来,眉头皱的更深:“还不如实交代!”
红缨咽了口口水,有些哽咽。
眼见她不打算开口,沈景川耐性全无,冷声道:“拖下去打!打到肯说为止!”
一听这话,红缨瞳孔紧缩,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奴婢说!奴婢说!”
沈景川沉声道:“夫人让你做了什么?”
红缨哽咽道:“夫人…夫人那日是让奴婢去处置,二小姐这些年给您和老夫人带回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沈景川问。
红缨结结巴巴道:“二小姐…每年都会给您和老夫人写信,还经常费心做…做一些东西,托人带回府,只是…只是夫人把这些东西都…都扣了下来。”
“你前几日捧的那些东西是意姐儿这几年托人带回府的?”沈景川陡然想起,那日这丫鬟撞到他后,怀里的包袱散落了一地。
当时,他不曾细看,但当时隐约见着了几封信和佛经……
“都有什么?”
红缨挣扎片刻,再度道:“二小姐给您做过几双鞋,给老夫人做过抹额和护膝,还托人给您带过林子里采摘的药草……”
沈景川微怔,这几年,他从未收到过沈舒意托人带回的任何东西。
可从方才这丫鬟的话里,不难得知,那东西都被秦雪蓉扣下了,所以从不曾送到他和老夫人面前。
沈景川的眼底多了些怒意:“那些东西可还在?我那日见你包袱中似乎正是那些东西!”
红缨低着头,似乎不敢做声:“不…不…不在了!”
沈景川冷笑道:“还不肯说实话!拖下去打!”
话落,沈景川抬腿便要走,红缨跪在地上,连忙扯住他的衣襟:“老爷!老爷!不是奴婢不肯说,奴婢只是怕…怕夫人追究,奴婢逃不过死路一条!”
清瘦的丫鬟满脸泪痕,仰着头看着他,似乎当真是被逼无奈。
“你且如实交代,我自会保你无事。”沈景川压抑着火气,只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当真是陌生的很。
一桩桩,一件件,倒不知她背着自己还干过什么。
红缨犹豫片刻,一咬牙,当即道:“夫人其实一早就让奴婢的舅母张嬷嬷把东西烧了,但是奴婢的舅母当初贪心,并未把东西处置,后来她被杖毙,奴婢收拾她的东西后才发现了这些……”
“后来奴婢收拾到东西,上报给夫人,夫人让奴婢把东西烧掉,可奴婢胆子小,怕在府中烧东西惹出祸事,故而…故而只是找个地方把东西埋了。”
“东西现在在哪?”一听这话,沈景川不免急了。
红缨爬起来道:“奴婢把东西埋在了花园那边的树丛里。”
“带路!”
一盏茶的功夫后,沈景川的长随果然从树丛底下挖出一个包袱,沈景川虽印象不深,却也记得正是那日这丫鬟手里拿着的那个。
包袱被打开后,入目,是十几封家信,另外,确实如红缨所说,有几双男士的锦鞋,料子算不得极好,甚至手艺也算不得精湛,但确确实实是费了心思的……
除此之外,另有两副抹额、两对护膝,一条皮毛,除此之外,还有些分辨不出已经干枯的药草,几个瓷瓶。
红缨哽咽道:“老爷!二小姐这些年过的并不容易,她自己甚至没有一套拿得出手的衣服,就连冬日也是时常穿着单衣,这些料子虽不算好,却已是二小姐省吃俭用,费尽心思凑齐的!”
沈景川怔怔失神,似乎从未想过,这个被他遗忘多年的女儿,这些年来,其实一直记挂着他。
“二小姐每日在玉佛寺劈柴,手腕有伤,手指冻到红肿僵硬,她又不擅女红,就这几样东西,每一次都要做上许久。”
“正是因为知道二小姐不易,奴婢当年才央求舅母,把这些东西留下…可…可奴婢也不敢忤逆夫人!”
一句话,红缨把自己放在了有情有义的位置。
她眼角通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景川的神色。
“二小姐这些年一直挂念着您和老夫人,甚至早先给夫人也送过不少糕点…可夫人一直让人苛待小姐,二小姐才逐渐寒了心,但纵是如此,她也从不曾说过夫人一个不是。”
“奴婢…奴婢是夫人的人,可…可这些年同二小姐在玉佛寺相依为命,实在是…实在是不忍……”
丫鬟的话,略有凌乱,可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沈景川却不免想到沈舒意这几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想当初,刚回府时,竟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更别说在玉佛寺的这几年,又能好过到哪去?
沈景川捧着包袱,一言不发的离开。
红缨瘫软在地,看着沈景川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倒不知这事成了没有。
好在秦雪蓉如今失势,她倒不必担心有人见着这一幕把事情告诉给夫人。
只是每次想到这,红缨不免又会打个寒颤。
二小姐回府才多久…便将夫人也扳倒了……
虽然她不明白沈舒意为什么要她这么做,可红缨只庆幸,自己没有一路同她作对。
另一边,沈景川拿着东西回了书房,禁止任何人打扰。
他拿起沈舒意写的信笺,拆开了一封,仔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