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安如今在京城有名的书院读书,平素基本一周才能回来一次。
再加上这几年他给沈家挣了不少脸面,学识过人,颇得沈老夫人和沈景川喜爱。
少年带着一张不曾受过任何磋磨的脸,眼底藏着不可一世的傲气,锦衣华服、众星捧月,总是让沈舒意忍不住想起前世回府后,第一次见着哥哥的样子。
哥哥穿着最破旧脏污的衣服,蓬头垢面,整个人瘫在床榻上,骨瘦如柴。
若非那双眼睛和少时一样,沈舒意绝不相信他是幼时那个顶着张包子脸、却故作沉稳、老气横秋的哥哥。
“爹、娘,祖母,家里一切可都安好?”沈静安温声开口,只让人觉得温润和煦,但这种和煦之下,又比萧廷善多了些傲气和张扬。
“都好都好,只是一直念着你。”沈老夫人笑着开口。
沈景川道:“在书院课业完成的如何?可有不懂的地方?听闻下个月会有一次小考,可有把握?”
“父亲放心,书院里的课业不难,先生有意让我明年下场试试。”沈静安温声开口。
“二哥一贯厉害,以后当了状元,不知要有多少人巴结我们沈家!”沈静珍笑着开口。
“还有我呢,我以后也当状元,让我爹在朝中横着走路!”沈静麟不服气的开口。
“好好,都当状元,我们沈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必会十分欣慰。”沈老夫人笑着开口。
沈景川眼中带着宠溺,开口却训斥道:“狂妄!状元哪是那么好当的。你们都要记住,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要时刻谦虚谨慎,勤勉自省,否则这话传了出去,只会落人笑柄!”
沈静安当即起身,恭敬道:“父亲说的是,儿子定会勤勉向学,不让父亲失望。”
闻言,沈景川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老夫人皱着眉头:“这是家宴,你板着张脸做什么,何况书院的先生都曾说过安哥儿有状元之才,哪里是安哥儿狂妄。”
“是啊爹,你不是曾经还说,宰相大人也赞二哥的诗词心胸开阔、立意高远、大开大合、有匡扶社稷之才么。”沈静珍也忍不住帮腔。
“瞧瞧瞧瞧,瞧瞧你们几个,我不过是嘱咐安哥儿几句,你们倒好,生怕我吃了他一样。”
沈景川无奈的开口,眼底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自豪和骄傲。
沈舒意始终乖巧安静的在一旁听着热闹,心下却沉了几分。
前世大哥的死,和沈静安还有秦雪蓉脱不了干系,甚至于如今大哥落得这种境地,也必有两人的手笔。
只是,看眼前的情况,沈静安在老夫人和沈景川心中,地位匪浅,想要改变,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话说到这,秦雪蓉叹了口气:“府中的哥儿们,都要能立起来才行,日后兄弟们守望相助,沈府才能真正的世代传承。”
沈老夫人点点头:“这话说的没错,可惜,除了安哥儿,其他几个哥儿年纪都还小。”
秦雪蓉状似不经意道:“若是寒哥儿的伤能治好便好了,寒哥儿的才学比起安哥儿只高不低,两人年纪相仿,本该……”
话说到一半,秦雪蓉又顿住,似乎察觉到气氛冷了下来,连忙道:“看我,又提起这些。”
沈老夫人脸上的喜色也淡了几分,沈景川则是冷声道:“好端端的,提那个逆子做什么!”
秦雪蓉连忙岔开话题:“裕哥儿也向来不错,如今不过是贪玩了些,欸?吴姨娘怎么还没到?”
沈景川收回思绪:“她今日身子不适,方才派人知会了我,晚上我过去看看她。”
秦雪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正巧被沈舒意看在眼里。
若她记得没错,裕哥儿是吴姨娘的儿子,如今看来,府中这位吴姨娘段位不浅。
毕竟能在秦雪蓉的眼皮子底下,生出一儿一女,绝不会是什么蠢货。
“看我,都忘了介绍。安哥儿,这是你二妹妹,你们兄妹多年未见,如今可还认得?”秦雪蓉看向芝兰玉树的儿子,笑着开口。
沈静安这才认真打量起一旁的少女,笑道:“二妹妹何时回的府,数年不见,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二哥才是风度翩翩、才学过人。”沈舒意含笑打着招呼。
沈静安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大哥如今身体有恙,恐不能照拂于你,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沈舒意眼角微湿润,哽咽道:“多谢二哥。”
*
一顿晚膳,算是宾主尽欢。
沈舒意也喝了几杯果酒,看起来有些醉意。
回到云舒苑时,时辰已经不早,不过沈老夫人几人答应送的头面首饰却是很快就送了过来。
沈舒意心满意足的将东西收入私库,才梳洗结束,金珠便匆匆进来。
“小姐,大少爷身边的阿福求见,我拦着不准,他便直接在门前跪下了。 奴婢怕人瞧见,便将他先请至了二进院。”
沈舒意不急不缓,一双眼亮的惊人,哪里还有半分醉态:“你之前说一直在大哥身边照顾的人是他?”
金珠道:“是他和阿照,阿照平素多是贴身伺候,阿福则是管着整个舒寒苑的各项事务。”
毕竟沈舒寒再怎么不受宠,偌大的舒寒苑总得有人打点照料。
沈舒意没做声,思量起这几日秦雪蓉和沈静珍的反应,目光清明。
“他可说了何事?”
金珠摇头:“他神色焦急,只说一定要见到您才行,否则便在门前长跪不起。”
沈舒意弯起唇瓣,啧,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更衣,我去见他。”
一刻钟后,沈舒意身着一套淡粉色长裙,出现在二进院的院内。
一见着沈舒意,阿福立刻跪了下去 :“参见二小姐!二小姐!求您救救大少爷吧!”
沈舒意皱起黛眉,焦急道:“大哥怎么了?”
“大少爷当年被人断了手筋脚筋,意志消沉,身体越来越差,前几日,大少爷高热不退,直到昨日,彻底陷入昏迷,怎么都叫不醒,奴才求您,求您找个郎中救救大少爷吧!”
说着,阿福重重的磕起头来,眼底满是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