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的话,让红缨生出了些念想。
没错,就算玉屏那丫头现在手里没钱,可她若是不想自己的丑事被抖出去,总得想法子弄到钱。
何况她得二小姐信任,若沈舒意手里还有东西,玉屏总找得到机会。
到时候愿不愿的,可就由不得她了。
毕竟在佛寺里和一个和尚苟合,这种事传出去,除非她是不想活了!
想到这,红缨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是啊,除了玉屏,可还有智远呢,虽说智远不好拿捏,但也不见得半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还是舅母厉害!”红缨由衷的感叹。
张嬷嬷道:“你自己多上心些,我在这里不能久留,最迟明日便得回去。”
红缨有些不舍,可也知道嬷嬷在秦氏身边是得脸的,离的久了,难免被人钻了空子。
*
归宁郡主拿到经文后,请大师开了光,两日后,便离开了佛寺,交由工匠纂刻。
红缨的心这才算是放下,而后她便一心琢磨起怎么设计玉屏,打定主意要让沈舒意再把银子吐出来。
沈舒意这边因为手头宽裕,日子好过不少,只是这点银子,仍旧太少。
这日,晴空万里,天空像一片碧波,湛蓝如洗。
沈舒意和玉屏没再装病,趁着阳光好,两人一道在后院的林子里逛了逛。
当然,沈舒意心里还有另外的盘算。
前世,便是这一日,她第一次遇见了萧廷善。
时隔多年,她自然要来会一会故人。
林子里的八角亭离的不远,虽然修剪的有些年头,但这边风景极好,视野也好。
沈舒意带着玉屏逛了一会,便在八角亭中乘凉。
没让她等太久,不过半个时辰,不远处的莲池旁,一行两人并一位小厮,便朝着这边走来。
沈舒意离的远,却也仍旧看的清楚。
毕竟那道身影,她就是化作灰也认的出来!
走在前面的两名男子锦衣华服,一人身着月白色的松枝云纹锦袍,头戴玉冠,身姿清瘦,看起来温润有礼,一张脸算不上多俊美,却也是眉若远山、干净耐看,宛若皎皎明月,不可亵渎。
沈舒意神色不变,一双眸子却疏冷又透着些暗沉。
那些柔情蜜意、诚挚无比的山盟海誓,那些殚精竭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血雨腥风,那些漫长又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
前世种种,明明好像已经隔了千山万水,却又好像就发生在昨日,如今见着萧廷善,更是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清晰到她清楚的记得断腿之后,每个阴雨连天夜色里的疼,清晰到她记得那一碗碗汤药说不尽的苦涩,清晰到她仍旧能感受得到娄玉兰的簪子刺入她身体时那千疮百孔的痛!
而这一切,皆是拜这个看起来温润无害的男人所赐!
沈舒意平复了翻涌的思绪,视线落在和他并行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着黑色锦袍,腰系碧色玉石腰带,一张脸颇为阴柔俊朗,不过他长了一双阴郁暗沉的眼,宛若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毒蛇,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此人名叫闻人宗,是萧廷善身边最受器重的谋士。
闻人宗武功高强、性子阴毒,前世她看不惯他草菅人命、行事歹毒,两人明里暗里斗了许久。
最后她损失不小,才把萧廷善身边这颗毒瘤除掉。
可笑那时天真,以为闻人宗是颗毒瘤,会将萧廷善带上歧路,却没看透这两人本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沈舒意陷在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两人已经走到亭子附近。
萧廷善和闻人宗显然也注意到了沈舒意的存在。
初见沈舒意,萧廷善微微颔首,算是客气的打了招呼。
沈舒意勾起唇角,眸色幽冷。
一行人像是打算同她问路,因而直奔着她的方向而来。
直到走到亭子附近,萧廷善的视线落在草丛里一只染了血迹的兔子身上。
他半蹲于地,不顾月白长衫染上露水,悉心将可怜的兔子捧在怀里。
“是腿被咬伤了,松柏,伤药?”萧廷善转头看向小厮。
小厮连忙翻出伤药,递给萧廷善:“公子对动物皮毛敏感,还是别管了吧。”
萧廷善摇摇头,手握成拳,虚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尽是一副病弱的姿态。
“咳咳…既然碰着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沈舒意便静静的看着他演,神色带着几分玩味。
萧廷善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好看,兔子似乎对他颇为眷恋,轻轻蹭着他的手指,惹得他宠溺一笑。
一瞬间,好似繁花绽开,萧廷善身上似乎多了些盎然的生机,少了些病弱的苍白。
“去吧。”替兔子上好伤药,萧廷善用帕子替它包扎好伤口,而后将它放走。
沈舒意轻扯了下唇角,眼底的讥讽显而易见。
恰巧,这一幕被闻人宗敏锐的捕捉到:“这位姑娘有何高见?”
闻人宗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闻言,萧廷善也抬眸看了过来,目光和善。
沈舒意弯起唇瓣:“高见算不得,只是觉得这位公子实在伪善。”
“你好生无礼!”小厮怒声开口,带着几分跋扈。
萧廷善愣了几秒,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评价。
不过他倒也没生气,温声问:“小姐何出此言?”
沈舒意讥笑:“公子救它固然给了它希望,殊不知它伤的这么重,你把它放走,最后它也仍是个落入虎口的下场。”
虎口只是个比喻,但山林之中有豺狼猛兽再常见不过,这里虽然被划入玉佛寺,有僧人打了篱笆院墙,但佛寺本就接壤山林,一些小兽还是很常见的。
萧廷善眉目温和,似是认真思量了一番沈舒意的话,而后诚挚道:“小姐高见,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
沈舒意幽幽道:“所以公子何必惺惺作态?”
闻言,小厮忍不住再度道:“你这女子怎么这般咄咄逼人!公子再如何,也总好过你见死不救!”
“松柏,不得无礼。”萧廷善轻声呵斥,大抵是身体不好,又断断续续咳嗽了几声。
“那依姑娘之见,该当如何?”
沈舒意的视线落在他脚边的那只兔子身上,神色冷淡:“还是烤了吃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