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志高和刘晓雅离开镇政府,开着车远去之后,宁书记这才开始发泄自己的情绪,猛地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然后又拿起自己的玻璃保温杯,准备狠狠的砸在地上。
可下一秒却又放了回去,这玻璃保温杯价格不低,砸了太可惜。
所以他将目标放到了一切砸不坏的东西上,看得王志忠一愣一愣,将东西砸完后,宁书记没好气说道,“怎么?还要看多久的热闹,快点把这些东西收拾好!”
“我知道你和范钢不怎么合得来,但你不应该动小心思,借助周县长和刘县长来对付范钢,你们再怎么斗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也是我们羊角镇自己的事。”
“现在你将周县长和刘县长拉进来,这是砸我羊角镇的锅,让大家都没饭吃!”
“接下来你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因为这是你吃里扒外所要承受的后果,尤其是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可能会走上极端,你最近可得小心一些,别让羊角镇出命案!”
嘶!
王志忠低着头收拾,可是宁书记的话语全部一字不漏的进入他的耳内,让他明白自己这次确实冲动了。
本来以为只是借机把范钢解决,现在看来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周志高和刘晓雅动起了真格,将对羊角镇进行彻查,发现一起处理一起,这得让自己招多少恨?
所以,宁书记所说的一切并不是吓唬,而是真有可能会发生。
尤其是那些手脚特别不干净,且性格强势的家伙,说不定真会走上极端对他下手,接下来他在羊角镇难了,除非宁书记帮他瞒着,不把今天的事情传开。
这样那些家伙的目光就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只会防备着周志高与县政府的人,但这可能吗?
宁书记是范钢的姐夫,自己却是间接把范钢送进去的人,以宁书记对他年轻老婆的宠溺,只要那个女人吹一吹枕边风,等待王志忠的就是灾难。
王志忠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考虑事情不全面的他,很有可能会出事。
“宁书记,请你给我指条明路,我想活。”虽然求宁书记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可王志忠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凡事都得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这次确实是我的过错,但我并没有主动利用周县长和刘县长,当时情况我也一直在劝说,不过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觉眼熟罢了。”
打死不承认是有意借势解决掉范钢,不然,一旦被宁书记记在心中,他的下场不会有多好。
至于现在宁书记是不是猜到了,其实影响不是很大,只要没把脸皮撕破,那后那层窗户纸还在,他就可以继续蒙混过关,而要是一切放在明面上来谈,可就麻烦了。
再者说,他在羊角镇也混了这么多年,关于宁书记的一些问题,他这个当下属的不可能不知道。
以前是能看到一丝晋升的希望,哪怕大多数情况是话柄,可饼画得多了总有实现的时候,这不他就已经被提干申请,名额已经在宁书记手中,只要他报上去大概率就能让他升为副科长。
但范钢那家伙却有着和宁书记更亲密的关系,乃是宁书记的小舅子,有着这层关系在,再加上宁书记的老婆吹吹枕边风,王志忠很清楚这次自己大概率又会没戏。
所以才会在周志高和刘晓雅到来时,使了一点小心机,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把范钢给处理掉,事实证明他的借势很成功,范钢已经被拿下。
不过他也因此得罪了宁书记,如果不能让宁书记消气,那他接下来依旧没法进步。
宁书记轻轻敲打着桌面,看着王志忠兢兢业业的处理办公室的一片狼藉,淡淡的说道,“王志忠,你有没有觉得我太偏心,明明你的能力比范钢更强,但这次的提干机会我却选择给范钢没有给你。”
“我与范钢之间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根本对那小子看不上眼,可是又不得给他一些好处,毕竟家里有一个娇艳的女人,如果只能看不能碰,甚至背地里和别的男子乱来,给我头上顶上一片青青草原,这换谁都无法接受。”
“所以,我只有先安抚好她的情绪,但现在我不用再为难,因为范钢这次肯定没法安然无恙,以我对周县长二人的了解,要么不动手,既然决定动手就不会给范钢任何机会。”
“我们需要做的事很多,比如以前留下的一些尾巴得处理干净,不能让周县长他们给揪住,只要平安度过这一关,今年的提干名额只属于你。”
先给一个耳光,再给个甜枣,这就是宁书记对待王志忠的态度。
王志忠是个聪明人,宁书记相信他能看清楚局势,不会给自己添乱,更何况他已经把范钢给拉下来,羊角镇最有机会进步的只剩下他,若王志忠会做人,自己这次也能躲过一劫。
但要是依旧冥顽不灵,想着和他对着干,宁书记也不会再给王志忠机会,这个圈子本就是一次次妥协与一次次利益交换。
撕破脸皮谁也讨不到好,所有更多的情况下,大家都是喜欢以人情世故结束,而非喊打喊杀,最后斗得个两败俱伤。
听闻宁书记之言,王志忠双眼之中出现亮光,“宁书记放心,我们羊角镇虽然有一些家伙违反组织纪律,但我们宁书记谁人不知公正无私。”
“一心只想着人民群众的宁书记,关于如何处理那些可能存在尾巴一事交给我,肯定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我跟着宁书记已经快十年,我真的太想进步了。”
“希望宁书记能把这次机会给我,而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说完后继续处理地上的文件和杂物,却没有离开的打算,王志忠又不是傻子,可不是宁书记一句话,就能让他卖命,他不是那初入社会的愣头青,随意几句话就能忽悠到找不着北。
曾经的单纯与热血,早已随着羊角镇任职十几年而消磨殆尽,若无人拉一把,说不定一辈子也只是个科员,这是大部分基层科员的开始与结局。
所谓的升官发财,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奢望,甚至一些部门的临时工,直到工作没了还是临时工。
有功劳领导们拿,有黑锅让临时工顶,没有临时工就让下属顶着,而且一般是关系不怎么好,相处不融洽的下属才有这个机会。
宁书记脸色微沉,却也知道王志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再这么僵持下去,谁也不知道周志高和刘晓雅能查到些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下,宁书记拨打县政府郝利民办公室的电话,态度立刻变得阿谀奉承,“郝书记,对对对,我们羊角镇有一个叫王志忠的同志,已经在基层磨炼了十几年,完全有能力和资历提干。”
“我会将他的资料递交,麻烦郝书记了,改天去县城去找郝书记喝茶,请教党政宣传经验,好的,再见!”
打完这个电话,宁书记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已经与郝书记打过招呼,你的资料会在今天送去县政府,我对王志忠同志极为看好,所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里不用你收拾了,叫一个扫地阿姨过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志忠满脸笑容,连连点头回应,并欢快的离开。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才不管宁书记怎么看他,把他当人看也好,把他当狗使唤也罢,反正只要能提干王志忠就可以容忍一切,不升官怎么发财?
如果不能发财,自己当初拼命进这个圈子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已经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半途而废!
另一边,周志高和刘晓雅来到菜市场,羊角镇很穷,所以菜贩和肉铺比长福镇少很多,而且也几乎没有人买菜,没办法口袋里没钞票,就算你想让人民群众照顾生意,他们也得有这个能耐。
周志高却不管那么多,他来到一个菜贩面前,开始一边闲聊一边旁敲侧击想打听下宁书记的为人,人民群众当着贪官污吏的面唯唯诺诺,怕贪官污吏对他们使手段。
可要是没在腐败分子面前,他们可没少骂,这不周志高几句话就套了出来。
“你说姓宁的啊,确实是一个大大的好官,因为有他在,所以只要是和姓宁的沾亲带故,就没有一个不开小轿车,不住大房子的。”菜贩没好气的说着。
“尤其是他的堂弟,本来是个街霸,手底下有着一伙流氓称兄道弟,但现在人家姓宁的堂弟已经成为羊角镇工程队老板,只要是羊角镇的工程全部交由他来做。”
“还有姓宁的本族兄弟,虽只有微薄的一点血缘关系,也被他安排当了村干部,要是有点能力就算了,问题是那个村干部吃喝嫖赌一样不缺席。”
“这话你可别随便传,虽然大家都心中有数,可心里知道和直接说出来是两码事,这些菜你真的全要了?”
最后一句才是菜贩最关心的,周志高微笑着点头,将菜贩的蔬菜全部买下,这是对他提供情报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