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在家里还是很规矩的，只是此刻听到李啸华的话，眸子里明显流露出丝丝疑惑。
然而掀了掀嘴唇终究还是没开口说话。
只是朝李啸华看了一眼。
虽然已经从萧林升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但是他的确不认为这是坏事情。
身兼多职的情况在五泉县的官场还是比较少见的。
更何况萧林升还是同时担任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和县百货公司党总支副书记。
毕竟这两个职务都不是什么虚职。
哪怕是单独一个拿出来都足够令旁人争得头破血流。
偏偏萧林升对后者的担忧极大。
不过既然李啸华开口问了，他也只好把萧林升的话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随即才开口问道：
“爸，我怎么瞅着你跟老萧是同一种观点。”
“你说这就奇了怪了吧。”
“按理说县百货公司的副书记怎么看都不差吧？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看不上的边角料？”
“边角料？”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
李啸华随口答了两句，然后半天都没吭声，只是盯着电视上的画面。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每天7点多播放的一档时政点评节目，今天晚上播报的内容正好是一期关于国企改革的问题。
一直到整个节目结束。
客厅里这才响起啪地一声。
只见李啸华拿起遥控关掉了电视。
随即就从茶几上的烟盒子里拿了根烟出来点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开口道：
“平日里让你多看看新闻，多关注关注时政你不听，现在这个问题你想不明白也是应该的。”
“萧林升这个小伙子脑子很清醒，没有被眼前的东西迷花了眼睛，至少看问题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看你啊，交的这个朋友是很不错，但是也要多花点心思提升提升自己，否则将来你恐怕连他的后背都看不到。”
客厅里。
稀里糊涂地被自家老头子训斥了一通。
李野顿时也是满脸的黑线。
心想我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被老头子狂骂一通。
而且自家这个糟老头子也是够莫名其妙的，所老萧的问题就说老萧的问题，非要扯到我身上来干什么。
见儿子李野不说话。
李啸华点了点烟灰朝他看过去。
“你不服气？”
“那我就跟你说说这里面的东西。”
“萧林升是县长胡霞光的秘书，县委组织部发的通知你看了吧？”
闻言李野点了点头。
工商局那边这年头也没多少事情，说是成天打酱油也不为过。
加上县委组织部还有熟人，通知下来自然是立马就看到了。
“既然你看到了通知，那就应该明白这一次在几个县属企业里面设置的组织副书记，除了萧林升其他的都是周书记的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胡县长把宝压在了萧林升身上。”
“当然，这对萧林升来说是好事，说明胡县长对他的看重是空前的，但是同时也堵死了小萧的退路。”
“这样一个人，如果胡县长不能掌握局势，你认为周书记还会不会用他？”
听到自个老子的话。
李野顿时也是冷汗直冒。
不说不知道，事实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李啸华的话还没说完。
“这只是其一，还有第二点。”
“县百货公司的经营管理情况到底怎么样？这一点外人不清楚，但是县里的哪个领导不知道。”
“连续三年亏损，这个窟窿谁来填？县财政。”
“县财政有钱吗？我们五泉穷得连县乡通的公路都修不起，哪来的钱补贴百货公司。”
“说得好听是县财政补贴，实际上你去问问陈陷虎，财政出一分钱没有，这是一笔烂账，最后肯定还要落在县百货公司头上。”
“小萧有多少本事能在1-2年内变出这么多钱来？”
说完李啸华狠狠地吸了口烟。
实际上，李啸华人老成精，当然知道这一次县长胡霞光提议在县属企业里面设置组织副书记的意图何在。
只不过跟胡霞光不同的是。
他和萧林升一样，同样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差事。
县委书记周亦行也好，县长胡霞光也罢，这两位能力强则强，手腕也高明。
但是在出任五泉县的县委县政府一把手之前，两人都是长期在市直机关任职，根本就不清楚基层的真实情况。
当然了。
也不排除这两位清楚，但是都在装糊涂。
现在上面已经下发了文件要搞国企改革，这股风迟早要吹到五泉的。
五泉的几个县属企业按照当前的情况，肯定都属于改革的范围之内。
不能说胡霞光是把萧林升安排到县百货公司去背责任。
但是他跟县委书记周亦行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意见。
而萧林升作为胡霞光手底下的一员猛将，让他去县百货公司就是筹码。
关键就在于。
现在李啸华也看不太明白。
这个小萧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白问题很棘手的情况下，还敢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要么就是有真本事。
要么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
其实正如李啸华所推断。
此时萧林升脑子里确实是思绪万千。
在萧林升看来，胡霞光把自己放到这个位置上，从某种意义上就是放在火上烤。
这固然是一个机会。
但是也是一柄双刃剑。
搞得好，自己就是打响五泉县国企改革第一枪的第一人，哪怕是论功行赏到时候收获也不会太小。
但是搞不好就是万丈深渊了。
“这个胡县长也不是善良之辈啊。”
屋子里。
躺在床上，萧林升辗转反侧好几次都难以入睡，理出一条思路之后心底也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只不过他很清楚。
在官场上，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就是刚刚能作为一颗棋子，至于执子下棋恐怕还早了一些。
实际上就算是充当棋子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的。
带着重重的疑惑沉沉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
萧林升来到办公室，处理完手头上的几个文件之后，立马就把督查室的室主任叶小凤叫了过来。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办公室里。
叶小凤刚坐下来就给他透露了一个极为震惊的消息。
“调离政府办？你确定吗？”
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见叶小凤一脸戏谑地盯着自己，萧林升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方寸，当即就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