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几步之外,好像是他来时的方向,竟有人影一闪而过,远远观之身形不高,似是一个女童。
韩戈连忙追了上去,那琴声伴了他一路,泠泠七弦,杂乱无章,声声寥落,犹如呜咽,在这夜色之中更显悚然瘆人。
这琴音突然戛然而止,村中又一次寂若死灰,韩戈向前望去,乌云散去,银光照地。
前方明明空无一人,却又遍地铜钱零落,就在此时,还有几枚仍在空中打转,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显然是刚刚抛下的。
“装神弄鬼。”
正思量间,又瞥见远处鬼影一闪,匆匆而过。
向着人影方向赶去,走至近前忽闻低声泣诉,韩戈抬眼望去,就看见一个村民蜷缩在地,不断哀鸣。
韩戈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远远看着,但这村人已如惊弓之鸟,远远便听见了韩戈的动静。
直吓得不断哀嚎,韩戈忽闻身后匆忙脚步,猜到应循着这妇人哀嚎而来,便一闪身躲进暗处。
不一会,就见萧言和小南从两个方向匆匆赶来,走至近前馋起那妇人。
“我只知村中近日...妖鬼袭人...我不过夜半抚琴...谁知竟叫我碰见了...村中鬼怪不止一只,红红白白...”
妇人惊慌失措、神色惶然。
说话时还捂着脖颈,越发语无伦次,任两人再怎么问,都问不出什么了。
韩戈远远视听,心中暗骂:
“大晚上的,人家睡觉你抚琴,你不扰民啊,知道有鬼还装逼,不咬你咬谁?”
借着月光,他也将那妇人脖颈上的伤口看个真切,与早上那人一样的两个朱红圆孔,伤口四周仍有血迹。
韩戈已将事情探清了七七八八,这作怪之人的身份无疑便是姬穸,她现在还未害人性命,或许事情仍有转机,现在就要去探探小南的口风了。
之后两日村中未有诡事,韩戈风尘仆仆的回到太吾村,找到小南的竹庐,却未寻到她。
问了村人,才知道她们去了村外山林游玩。
韩戈穿林而过,捕捉到了二人谈笑声,他未掩身形惊得鸟飞兽走。
“那是姬穸吗?”
依然是一头黑发、血色眼珠和苍白皮肤一样不少,但已从短发女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就看小南将姬穸护在身后,二人如临大敌的看着被韩戈赶出山林的山猪幼崽。
“哦咿,哦咿。”
那只似乎刚断奶不久的山猪幼崽,茫然的盯着眼前的姬穸和小南。
“莫非,此为山中野豕?”
姬穸见状,顿时愕然,应战之势亦随之松懈。
那小猪左右张望,不见旁人,便拱蹭上前,朝着姬穸不断哼唧。
“哇,好可爱。”
小南瞪大了眼睛。
“山猪确是丑陋,时常凶猛伤人,若今日猎之为食,亦无不可...”
姬穸眉头紧皱,看来她们两个之前聊了些事。
却见姬穸几分犹豫,迟疑良久,终是伸出手来,轻抚小山猪尚未长齐的鬃毛。
“这山猪幼崽莽撞的很,竟丝毫不惧我,我心不知为何生出雀跃,你可知这是何故?”
姬穸迷茫的问道。
“世间万物,生之有灵,见到有生之物,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走到姬穸面前,小南轻声说道。
“原来我仍是为‘生’而喜。”
姬穸摇摇头不再言语,神色平静,与那小山猪玩耍起来。
“她竟没发现我吗?”
暗处的韩戈心中思忖,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真是让我好找啊,你们两个怎么跑这来了。”
“啊,我带着姬穸出来散散心。”
小南说道。
“这回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韩戈明知故问。
“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村里最近闹鬼,我心里有些害怕。”
小南小声的说。
“就这?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明原因?”
韩戈有些傻眼,小南这理由太离谱了。
“我就是怕跟你说了,你是这个反应才不告诉你缘由的。”
小南脸都红透了。
“呃,不说这个了,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位美女是谁吗?”
韩戈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是姬穸啊,她的功力恢复了一些。”
“恢复?怎么恢复的?”
韩戈问道。
“姬穸不想说,我就没问啊。”
小南理所应当的说。
韩戈心中腹诽:“这孩子是被那女鬼把智商吸走了吗?”
“我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那“吸血女鬼”的事,我意思...”
韩戈故意强调,准备摊牌。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突然改口不是因为他改变主意了,而是因为感到后脑勺的凉意了。
“不过,这位虽然吸了些血,但是到现在也没害人性命,也许是有苦衷也说不定。”
发觉这女鬼的功力还是远胜自己,韩戈(已老实)主动为其辩解道。
三人返回太吾村,虽然言笑晏晏却各怀心思。
告别小南和姬穸,韩戈找上萧言。
“老弟,对于这些日子里,在村中作怪的鬼魅,你可有什么头绪啊?”
“这,小弟实在是没有头绪,我也两次三番夜中寻鬼,可是都没有什么收获啊。”
萧言看起来有些丧。
他没有亲历血犼教之事,对姬穸缺乏了解,现在还没联想到姬穸身上。
“我大致已经猜到那鬼魅是谁了,便是姬穸。”
韩戈没有藏着掖着。
“那个小女孩,怎么可能?”
萧言不可置信的说。
“萧言你可还记得倪哥?”
韩戈话锋一转。
“倪哥,我还以为他是被鬼怪之事吓走了,难道已经被害了?”
萧言想象力很丰富。
“想哪去了,那倪哥是我以秘法假扮的,就是为了在暗处调查此事,那天我已经看见姬穸身影,无疑就是她。”
况且,她可不是普通的女童,血犼教认为她是血犼祖师、鬼怪之主,况且她现在也不再是小女孩了,她已经长大了。”
轻轻摆了摆手,韩戈低声说道。
“这....”
之前韩戈他们与萧言讲过血谷之事,只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此事你切莫声张,姬穸现在只是吸血并未杀人,依我看她大概是能够自控的,这就好办了。”
韩戈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萧言随后接着说:
“这世间奸人、恶人何止千万,让姬穸一人吸食她永远也吸不完,咱们只要把事情说开了,这事便可轻松化解。”
几句话之间,萧言的神情多次变换,随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他对于这种靠吸食人血为生的行为是深痛恶绝的,但他也看见了小南对姬穸是何等依恋,韩戈的话虽然听起来邪气四溢,但也算是最折中的办法了。
“我刚才就想与小南谈谈,但我发现对此事最为抗拒的人,可能正是姬穸本人,要想诉说,还需另寻机会。
若是之后夜里再有怪事,老弟你便帮我拖住小南,让我去寻姬穸,我与她好好分说。”
韩戈将计划告诉萧言。
“只能如此了。”
脑海中天人交战的萧言缓缓说道。
两人在这边密议,而二人议论的主角心情也并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