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
说这话的是人群里其中一个,下身鲜血淋漓托着一团血肉模糊,发黑的烂肉不断掉在地上。
“我就是想再见一面我女儿,我被抓过去的时候她才两岁,给亲戚养了,到死都没再见一面。”
她看上去是比其他人要年长,尤其是脸颊两边略深的法令纹,她身上还有几块破布挡着。
手掌扒在屏障上,染血的掌纹似乎都能看真切。
好像她们还是人,不是死去多时的鬼。
“那群狗日的,不知道在哪儿听的子宫能治梅毒,就把我的撕开来烤了吃,当时我还没死嘞,就看着自己那块肉黑了,焦了。帮我看看我女儿,我叫苗冰洁。”
她一张嘴,被咬碎的牙就从嘴里漏出来。
其实我也挺奇怪的,鬼说白了就是人留下来的一口执念。
执念越深,鬼的力量就越强大,就越能对人类造成影响。
比如那些心里放不下自己家里人的,就是残存的一丝执念,正常人都看不见。
像这种的,恨意太深,戾气重的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你就跟她说,她娘是病死的。”
她像哄小孩似的,眼里是遮不住的慈爱。
“哥。”
叫这一声的是一个看着有13岁的小姑娘,头皮被撕开了一半,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已经发黑的伤口,我不忍心再看,只听到她说:
“帮我去看看小妹呗,我爹娘早死了,就我们两姐妹相依为命。现在她早就嫁人了吧,她当时还说,要把自己卖了养活我。我爹妈死的早,我自己都忘了自己叫啥名,你就帮我去看看。随便编个理由,这小丫头从小就最看不得我受伤,要知道我是这样死的,她不得哭晕过去啊。”
“我炕头上有我偷来的钱,当时也是为了给我男人治病。谁知道人家找上门来,我男人还被人打断了腿。你跟他说,让他把腿治好了,再娶个干净的,给生个大胖小子,我叫杨蓉。”
“我妈跟我一起被抓进去的,一直没见过面,它们把我腿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吃。我想让你帮忙问问我妈,她有没有看到?她可心疼我啦,就我一个女儿,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叫牛玟玉。”
“我叫洛梅。”
“我叫李胚。”
“我叫骆娣。”
“我叫罗来娣。”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在脑海里徘徊,这些人似乎忘了她们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了,这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
她们口中的人,早就成了孤坟,成堆的被遗弃在某个角落。
可我要怎么告诉她们所谓的真相?
可她们好像也没有真的要我把事情办成的意思,说完便自顾自的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瞧着我:
“能办吗?”
“能办。”
我唯恐慢一点她们就要露出遗憾的神色,连忙答应下来。
屏障里一片死寂。
几十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我脸上来回观望,她们这一静下来,我反而不踏实了。
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刚才撒的谎有这么明显吗?
“小哥。”
我回头想问问江恒,却见他也不表态,就是无声无息的跟对面几十个冤魂对视。
这得是多强大的道行才能不被干扰?
不过这也不是嫉妒的时候,江恒环视了一圈,率先打破沉默:
“各位,你们的请求,我们会竭尽全力去办。但是能成的概率极小。”
他恰到好处的顿了下,把话挑明:
“但不论能不能成,你们都不能在这儿呆着了。可能你们的后代都还生活在这儿,可能早就去到天涯海北了。你们留在这里,自己痛苦不说,也会危害自己的同胞。”
这话说的不掺杂别的感情,对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估计早就知道这一层道理。
一时间,我听到很多人都在叹气。
想想就很好理解,她们出生在那个时代,生前被那样凌辱,死后还要被困在这儿,好不容易重见天日,自己所在乎的人早就没了。
一直心心念念的要报仇,才发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她们叹气,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接受还能怎样呢?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尽快送她们投胎转世,也好过在这世上受煎熬。
“你帮我们去看看家里人,之后让我们干什么,都再无怨言。”
“好。”
江恒答应下来,屏障裂缝处溢出几缕黑烟,我自觉后退。
毕竟我要是再发一次疯,再来个江恒都拦不住。
这种事还是交给心智坚定的江大师来做吧。
江恒从包里抽出几张黄符,快到我都看不清符文,黄符就已经贴在裂缝处。
“小哥,你这把黄符当胶带用的办法,谁教的?”
“我自己研发的,一般不用,太废黄符。”
“那你现在……”
“这不是师父的黄符嘛,也不心疼。”
…………这也是真坑师父。
意想不到的是,黄符像是被腐蚀一样从中间开始被烧开,灼烧的火星子向整张符纸蔓延。
我靠?!
哥们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是谁的符?
这是师父亲手画的,在我眼里,这就跟游戏里的外挂似的,贴谁谁死。
毕竟江恒都这么牛逼了,更别说是江恒师父。
“卧槽,这什么阵法这么牛逼?”
对面几十双眼睛在我和江恒脸上来回扫荡,我后背一阵发凉,有种再不露一手取得她们的信任就完了的感觉。
轻轻用手肘顶了下江恒,示意他有真本事都亮出来。
“真的没用啊。”
他嘀咕了一句,我心里一沉,这阵估计没那么好补上。
江恒也是半信半疑的试试。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师祖布下的,那是谁?
那是比师父还要牛逼的存在!
说白了就是外挂一样的人物。
江恒一时破不了阵也是说得过去。
他好歹也是见过阵眼的人,他都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就更别说我这半吊子了。
可能是我有阴阳眼加成的缘故,比江恒更清晰的感受到群鬼焦灼的情绪。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充斥着紧张的情绪。
“这不是用简单黄符布置的阵法,我记得很早之前,有一门老的叫不出来名号的封魂阵。说是用七枚铜钱抹过小孩的眉毛,再扔进坟地七天,再将铜钱用小七关的图案摆开。”
江恒慢悠悠的从包里拿出几枚陈旧的铜钱,依次摊开在掌心,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看清楚。
铜钱一看就是大有年头,泛着暗金色。纹路被磨的几乎看不清。
掺和着淡淡的香火味。
“没时间扔进坟里了,不知道能不能成。现在只能用同样的阵法加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