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辉堂——
沈妘兮用左手拿着汤匙喝粥,不是因为她是左撇子,而是因为她右手夹了木板吊在身前。
“昨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李素疑惑道。
“无事,不慎跌了一跤撞上了块顽石。”
沈·顽石·卿:“……”
“怎么这样不小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要当心些好生养着,不然落下病根,往后刮风下雨可有得受。”李素嗔怪了几句又有些不放心吩咐桑宁去库房取燕窝给沈妘兮补补。
“多谢母亲,卢府事忙,女儿也该回去了。”
“你这孩子,就是爱操心,有些事可以和妯娌分摊,再不济也有经年的管事,无需事事都亲力亲为。”
“女儿受教。”
沈澈眼睛滴溜溜的转,看了眼神色淡漠的二妹,又看向一声不吭的三妹,长兄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事儿!
送沈妘兮出府的路上,沈澈轻声问道:“妘兮,你这胳膊到底是怎么伤的?”
“我打了三妹一巴掌。”
“什么!”沈澈声音抬高了八度,赶忙压下嗓子,“她还手打你了?”
沈妘兮摇摇头,看着胸前吊着的胳膊神色有些复杂道:“震的。”
震的?沈澈面露疑惑,问道:“被什么震的?”
“三妹的脸皮。”
“……”
目送沈妘兮的马车缓缓离去,沈澈立在原地静默了良久。
妘兮教育一下三妹也好,老实说,三妹这不省心的孩子他想揍她很久了,只不过他一个当兄长的不太好打妹妹,母亲对三妹又过分溺爱,但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父亲的态度,他到底在观望什么?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沈澈转头还是提着十二格蜜饯盒子去找沈卿。
沈卿瞅了眼笑得有些谄媚的沈澈,警惕道:“兄长这是……”
“妘兮就是脾气急了些,实际上还是很疼你的,别与你二姐置气了。”
“置气?没有啊~”
沈澈以为沈卿在说反话,但看其浑不在意的模样倒把他整不会了,酝酿了一肚子的说辞只能憋出句,“三妹大气。”
沈妘兮那巴掌伤害性为0,侮辱性也不强,最多也就损失了些面子,但真豪杰傲的是骨气而不是面子,他不会和一个被时代枷锁束缚又没上帝视角的弱女子计较。
“她只是太害怕了……”沈卿幽幽一叹,这世道真是举步维艰。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伤和踌躇停滞,转眼间又是七日过去。
两国缔约,乐安出嫁的场面相当盛大,军士开道在街道两旁维持秩序,十里红妆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乐安头戴凤冠身着华服端坐在车厢里,透过纱帘看街上凑热闹的百姓,双眸氤氲着水雾,但她不能流泪,会花了厚重的妆容。
前途渺渺,回首已无归路,只能一往无前,她已经在人生的岔路口迈出了一步,德音,你也要继续往前走啊。
…………
姜瑟已经七天没去当值了,连假都是亲随帮他请的,永熙帝多少有点人性,听说后直接大笔一挥给了他放了一个月长假。
此时的姜瑟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昏暗房间里,不知日月轮转,他实在没办法送乐安一程,亲眼看她出嫁。
酒壶东倒西歪的滚落一地,残余的酒水从瓶口滴答滴答的落。
姜瑟形容狼狈像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双目空洞的望着房梁,怎么办,连酒都不能再麻痹他了。
姐姐劝过他,部下劝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还有光明的前程。
前程?可他要前程究竟有什么用?
“砰砰砰——”
房门被猛然敲响,姜瑟懒得理会,随手用边上的酒壶砸过去。
“滚!”
敲门声停顿一瞬,又接着响亲随的叫喊声。
“郎君!不好了!宫中传讯,贵妃娘娘失足坠楼,血流不止,怕是撑不过今日了!”
“什么!”
姜瑟眼睛瞬间恢复清明,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奔向门口。
……
距离宣都三百里的驿馆中,陆震嫌弃的看着亲卫送上来的汤药。
“本侯南征北战数十年,区区旧伤何必大惊小怪。”
“是是是,侯爷英明神武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但药都煎了也不好浪费不是。”
“真是和老刘一样啰嗦。”陆震嘀咕着闷头干了这药苦药,恶心得面容狰狞。
而与此同时,北方瓮城再次发出了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