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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人在嘶吼过后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小厮高兴的声音。

“伯爷,夫人,奴才刚刚听说庆王世子和世子妃入了城中,他们应该带的有医师,咱们快上门去请吧。”

陈修齐猛的站起来,仅剩的那一只手抖着,话音失措。

“你说什么,阿恒来了?”

万宝如也是猛的站起来,“快去找他们,我不想做一个瘸子。”

话音刚落,她又幡然反悔。

“不,不许去找他们。”

她不想被沈书仪看笑话,她绝对不可能让她这副模样被沈书仪看到,不然那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陈修齐不解,看着她癫狂的模样无奈发问,“那你到底要怎么样?”要治的是她,不治的也是她。

“不许去,陈修齐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自尊,咱们去了那么多封信都没有收到回信,你觉得他还把你当朋友吗?”

“你都说了,他是庆王世子,你知道庆王世子是什么吗?是皇亲贵胄,你觉得你们俩还是朋友吗?”

陈修齐后退两步,他看到了妻子眼中浮现出来的怨恨和害怕,一时无言。

半晌才开口,“宝如,阿恒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失踪的消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揣测他?”

他跟宋恒越是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很清楚。

当初没有人跟他这个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权势的人交心,只有宋恒越愿意理他。

宋恒越是把他当朋友的,可是这里是战场,战场千变万化,阿恒怎么可能事事顾及他。

他去信之时当然是希望宋恒越能够来西原的,毕竟宋恒越身份高,手里的兵强势,只要是他来西原之危一定能解,并且不会罔顾他们的性命。

万宝如冷笑,“你可真是自信,那是曾经了,他现在可不单单是你的朋友,他还是沈书仪的夫君。”

沈书仪那人那么睚眦必报,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夫君来救他们,当初表妹不过是几句话不对,都让她那样报复。

当初母亲和夫君都已经上门道歉,沈书仪不也还让淮阴侯多处针对夫君吗?

还有后面的结亲一事,她的阿敏怎么就配不上宋明宣了,这还只是玩笑话,她们都那么大的动作,当下就把夫君赶出了京城。

“这几年的种种,还不够你反思你们之间这段关系吗?”

陈修齐痛苦的捂住脸,“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可是我们之间这段关系都是我们自己败坏的。”

“你为什么总是在怪别人?从来不反思自己呢。”

如果他们能够做好朋友之间能做的事,把握好分寸,这一切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吗?

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

当初两家之间还是有来往的,就算他远在西原,也能收到沈书仪准备的节礼。

这一切能怪到谁头上。

“万宝如,你自己不想治,我却不能不帮你治,我会去求世子妃的,你也最好放下你心中的那些成见和见不得光的想法,仔细想想到底是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抛去一切,他已经很能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也看清楚了自己凭借这段关系得到了多少东西。

也看清楚了他跟宋恒越的关系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的。

这么多年他得到宋恒越的帮助那么多,他不能忘恩负义。

万宝如满腔的话语被噎在喉咙中,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一只袖子空荡荡的飘着,眼泪突然涌出。

“夫君。”

陈修齐头也不回,直直的出了院子,走出门口,他看着外面满目惶然。

左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右手臂传来的疼痛,只觉茫茫无处归。

“伯爷,您……”

他的侍从赶紧扶住他,“咱们快去求求庆王世子吧。”

陈修齐脚步就像黏住了一样,“是该去的。”可是自己的手已经没救了,他那只握刀握笔的手再也不能提起刀和笔了。

为国征战,他自然毫无怨言。

可他没脸去见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沉默半晌,陈修齐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外去,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盘旋许久,他才走到沈书仪和宋恒越暂住的地方。

“来者何人,请止步。”

沈书仪带来的人并不认识陈修齐,见他带着满脸颓然接近,马上拦下。

沈诚在大门里面理账,转头一看,眼眸一眯,立马走了出去。

“荣阳伯见谅,这护卫从来没见过您,不识大驾,您来这是?”

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臂,沈诚惊讶不已,微微低垂的头掩盖了所有的思绪。

陈修齐在准备登门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勾开一抹笑容,“我是来求医的。”

他开门见山,沈诚只道:“荣阳伯稍坐,咱们世子也是重伤未愈,此时也不知道是否醒着,您等我通传通传。”

他说话也留了余地。

见沈诚快要转头,陈修齐喊住他,“若是阿恒还休息着,请你去通报世子妃。”

见他识时务,沈诚笑容真诚了一点点,“是。”

“请您稍坐。”

沈书仪坐在贵妃榻上理账,宋恒越半卧在床上眼不错的盯着她。

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时而严肃时而赞许,看她手上的笔不住,他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敲门声响起,沈书仪翻账本的手和写字的手不停顿,“进来。”

冬至开门走了进来,沈诚还留在屋外,“世子,世子妃,荣阳伯求见,说是来求医的。”

沈书仪手一顿,“求医?怎么会求的我们这儿来。”

宋恒越也是一愣收回目光,看向门口,嘴巴微张,最后又看向沈书仪。

冬至眼神都不变一下,只说,“奴婢听沈诚说荣阳伯失了一只手。”

这话一出,沈书仪和宋恒越都是猛得一抬头,宋恒越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担忧。

沈书仪神色更加复杂,失了一只手,她说不上幸灾乐祸但也说不上不高兴。

想起自己前世的无助,想起哭喊的明宣,想起那个她看都没有看过一眼的孩子。

哪怕这已经是这世了,她也没有办法替他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