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结束粉钻首饰的拍卖时,忽然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三百万。”
现场小小骚动了一下。
这套粉钻明显没人要,应价的人可以直接应起拍价,不用加价,这个人却加了一倍的价格,有点傻。
司桐转头看了眼叫价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对周围异样的眼光毫不在意。
拍卖师面无表情:“三百万一次,有加价的吗?”
“三百万两次。”
“三百万……”
拍卖师没说完,郁寒深慢条斯理举牌,淡淡开腔,声线磁性:“五百万。”
“……”司桐惊讶地瞪向他,两手抓住他的小臂:“你干嘛?”
好不容易有人买了,他这一加价,万一那个中年男人不要了,岂不是要郁寒深买回去?
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绕一圈,又自己花钱买回去,还得给拍卖行两笔佣金。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郁寒深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孩的手,开腔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个人听见,“这套首饰适合女孩子,我想送给你,你戴起来一定很漂亮。”
司桐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不等她说什么,之前叫价的男人再次加价:“六百万。”
察觉到郁寒深又想举牌,司桐伸手想要抢号牌。
郁寒深似是早有预料,将号牌换了只手,轻松举起:“一千万。”
司桐:“……”
中年男人:“一千五百万。”
郁寒深:“两千万。”
“两千五百万。”
“三千万。”
“……”
“……”
在郁寒深出价到五千万的时候,司桐紧张得指甲快要掐进郁寒深小臂的肉里,生怕那个中年男人不跟价了。
听见那个中年男人跟着出:“五千五百万。”
司桐松了口气。
她抱紧紧住郁寒深的胳膊,仰着小脸看着他,小声道:“别跟了,好不好?”
司桐的声音本就轻柔,低声哀求时,婉转动人。
那声音,像极了昨晚在飞机上,女孩难耐时发出的嘤咛。
郁寒深眸色忽地幽深,垂眼看了司桐片刻,又用那种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她:“我很想送给你,你不想要?”
司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异常坚定地摇头:“我不要,我不喜欢。”
郁寒深把号牌随手搁在腿上,身躯往软椅的椅背上靠了靠,语气颇为遗憾:“不要算了,真可惜,本想买来送给你。”
司桐盯着郁寒深看了一阵,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男人的神情一如往常沉着镇定,眸光也波澜不惊,实在看不出他什么心思。
这时。
拍卖师因为不断升高的价格而面露激动,“五千五百万一次。”
“五千五百万两次。”
“六千万。”眼看着拍卖师要落槌成交,司桐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她惊讶了一下,转头,正好看见沈妍夕收回号牌。
沈妍夕的视线落在拍卖台右侧的大屏幕上,粉钻虽然难得,但这套粉钻首饰的每颗钻石都不大,项链吊坠上最重的那颗,也不过五克拉。
最多也就值个一二百万。
六千万,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但是,郁寒深想要送出去的东西,司桐不要,她要。
“夕夕。”沈沐黎皱了皱眉:“你喜欢粉钻,可以去珠宝店买。”
眼前这套,价格虚高,买了就是吃亏。
沈妍夕在沈家,因为不是亲生的,很没安全感,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每个人。
表现得乖巧听话,努力上进。
这次,她难得任性,抱住沈沐黎的手臂,撒娇道:“妈,我快要过生日了,我想要这个。”
“我这些年攒了些钱,如果超过我的存款,我就放弃,好不好?”
沈沐黎对这个孩子,多少是有些感情,二十年前丧女之后,她悲痛欲绝,很多次悔恨得想要去死。
恨自己不该一时生气,带女儿开车出门,恨自己不该嫁给那个在她怀孕时出轨的男人。
是沈妍夕的出现,安抚了她的思女之痛。
沈妍夕这些年,也确实从不提出格的要求,也从没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特别热爱。
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沈沐黎看着沈妍夕:“适可而止。”
这是答应了,沈妍夕笑:“谢谢妈。”
这会儿,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加完了价,六千五百万。
沈妍夕举牌:“七千万。”
“七千五百万。”中年男人像是对这套粉钻势在必得,花多少钱也要拿下。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司桐脸上冷静,可她的两只手紧紧抓住郁寒深的大腿,一向清冷的眸中,放出光来。
“寒深,这……这价格会不会太高啦?”她好紧张,跟刚才紧张郁寒深加价不同,现在的紧张里,带着激动。
同时也带着点忐忑,觉得受之有愧。
尤其是,即将吃亏的人里,有熟人。
虽然跟沈妍夕没什么交情,但毕竟认识,司桐想要提醒她一下。
只是刚转过头,没来得及开口,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扣住,那只手蛮横地将她的脑袋拧了回去。
同时,郁寒深带着训斥意味的话传来,“安静看着就行,别捣乱。”
司桐听懂了他的意思。
可是,怎么说沈妍夕也是沈沐黎的养女,刚才听郁寒深和沈沐黎寒暄,显然是很熟悉。
而现在,他居然能冷眼旁观她们吃这么大的亏。
司桐记得刚认识郁寒深的时候,郁寒深总是多管闲事插手她的事,完全不像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
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挺双标。
但是,好喜欢他的双标,对待她和对待别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让她感觉到被偏爱。
司桐把手放进郁寒深的掌中,掌心相贴,纤细的手指插过男人的指缝,十指相扣。
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从她的手心,一直烫到心底。
郁寒深收拢手指,回握住她。
“九千五百万。”中年男人不依不饶地举牌。
沈妍夕忽然有种感觉,这个人是在故意竞价。
可是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又不像是恶意抬价,仿佛就算她不继续跟,他也不在意。
“九千五百万一次。”拍卖师激动得脸都红了。
第一件拍品就加到这么高的价,预示着今晚会爆拍,绝对的好兆头。
现场的气氛也被推至高潮。
所有人都是看好戏的神情,不知道今晚这套粉钻,最终会落入哪个冤大头手里。
“九千五百万第二次,还有人加吗?”
“九千五百万第三次!”
沈妍夕死死盯着拍卖师手里的拍卖槌,余光里,是郁寒深深沉挺拔的背影,她咬着唇,在最后一刻,举牌喊出:“一个亿。”
现场一片哗然。
议论声四起。
众人纷纷看向加价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穿得时尚漂亮,看起来也很精明,不知道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沈沐黎眉头皱得更紧,冷声提醒:“夕夕,够了。”
这一个亿,可以买几十套粉钻首饰。
沈家虽然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挥霍,尤其是挥霍在不值得的地方。
“最后一次。”沈妍夕捏紧号牌,她脸色也不太好看,一个亿,是她的极限,“如果那个男人再加价,我就放弃。”
司桐因为‘一个亿’这三个字,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激动的。
这一个亿,和郁寒深给她的钱不一样,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
拿到这笔钱,舅妈的所有债务都会清除,外婆后续的医疗费有了着落,她以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司桐想跟郁寒深说点什么,却见他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你在做什么?”司桐只是随口一问。
郁寒深收了手机,神色如常:“没什么。”
沈妍夕其实叫完那一个亿,就隐隐有些后悔,今晚她确实冲动了。
一边想要那套粉钻首饰,戴上它,她可以幻想这是郁寒深送给她的;一边又祈祷那个中年男人继续加价,那么,她就可以就坡下驴,放弃这套粉钻。
纠结中,她看向中年男人。
只见中年男人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把号牌随手搁在脚边。
一副不打算继续举牌加价的架势。
“一个亿第三次。”拍卖师落槌,声音兴奋又洪亮:“成交!”
沈妍夕一怔,丝毫没有竞拍成功的喜悦。
尤其是听见周围都是嘲笑声,她脸色更难看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