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寒深垂眼,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小姑娘眉眼羞涩的娇态,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颊,“来日方长,不急。”
听出男人话里的深意,司桐眼底的光暗了暗。
过了今晚,或许没有来日。
见郁寒深回卫生间拿手机,司桐走到床脚坐下,在心里暗暗组织语言,该怎么用最简短的话来概括当年那件足以颠覆她人生的事。
正乱想,卫生间传来郁寒深有条不紊的声音:“……先配合消防灭火救人,尽快查明起火原因,通知姚总监控制明天舆论走向,让园区负责人打电话给相关部门,敲定见面时间,我尽快赶过去。”
哪怕男人说话的语速依旧平稳从容,带着上位者运筹帷幄的沉笃,但从郁寒深的话中,司桐听出来出事了,而且事态应该挺严重。
挂了这通电话,郁寒深又连着拨了几个电话,然后打算去书房主持紧急会议。
刚要出卧室,余光注意到单薄地坐在床脚的司桐,往外迈的脚收了回来,来到女孩身边。
“我去开个会,之后可能去苏北几天,你早点睡。”郁寒深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等我忙完,我们慢慢来。”
暧昧的话被郁寒深用严肃正经的语气说出来,格外动人。
司桐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一向知分寸,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缠着他。
看着郁寒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司桐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种头顶悬刀的忐忑也更加清晰。
郁寒深那边确实出了件大事。
由煌盛集团牵头,联合博安雅集团、双生集团、沈氏集团一起成立的海汽集团旗下的规模最大的汽车产业园,车间失火,有人员被困,生死不明。
对于刚成立的汽车集团来说,失火出人命不说致命,那也是相当大的打击。
郁寒深进了书房就和另外三家的集团负责人开了个会,开完会已经一个小时过去。
助理替他收拾好行李,今晚郁寒深要去趟苏北。
出发前,他去了趟主卧,司桐已经睡下,看着小姑娘又是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睡姿,小脸埋在被子里。
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郁寒深拉开被子,露出女孩被闷得泛红的小脸,俯身亲了下司桐的嘴角,“乖乖在家等我,我尽快回来。”
然后,沉稳的脚步声离开,男人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
司桐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之后的两天,她在贡院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管。
张梦玲在电话里告诉她,郁知珩情况好了很多,不过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不吃不喝,全靠营养液吊着。
张梦玲还告诉她,智摹院那边拿她省状元的身份大做文章,给智摹院又吸了一波流量,现在智摹院的官方账号下面只有三个视频,每个视频都和司桐有关。
就这三个视频,让智摹院吸了三百多万的粉丝。
现在全网都在等着她这位全球数学竞赛第一名兼省状元公开露面。
司桐这两天没有上网,不知道这件事,但她这两天确实接到好几个要采访状元的电话。
之前没人知道省状元的私人电话,估计那些记者是通过数学竞赛第一名的联系方式找到她的。
“我老舅说到时候带我去颁奖礼长见识,桐桐,你的礼服准备好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海城?我们一起去试礼服啊?”
张梦玲似乎在吃东西,说话时咬字含糊。
司桐的坐在阳台的户外藤椅上,闻言,视线落在卧室里的人形衣架上,衣架上套着一件香槟色欧根纱高定礼服。
是今天一早礼服设计师送来的,设计师说这件礼服,是郁寒深三个月前定制的。
而那个时候,她刚报名参加全球数学竞赛。
也就是说,郁寒深在不确定她是否能得奖的时候,就已经为她得奖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已经有礼服了。”司桐压下鼻梁的酸涩,可这一瞬间情绪太过汹涌,她一向冷静的声线里露了几分哽咽。
“你怎么了?”张梦玲这个神经大条的都听出她声音不对,似是想到什么,她语气透着心疼:
“是不是因为失恋?想三叔了是不是?唉,我当初也是好久才走出来呢。”
“可是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跟三叔分手啊?”
张梦玲知道司桐和郁寒深在一起后,回想了很多之前的事,她发现那些她自以为的郁寒深对她的和善,其实每件事都和司桐有关。
司桐缓了缓情绪,恢复一贯的平静清冷,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更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往外说。
不动声色跳过话题:“你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司桐昨天填报了海大。
张梦玲知道这件事,于是道:“你不去京城,我也不去,我要粘着你,将来抱紧你的大腿,吃香喝辣。”
司桐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两人聊了一阵,挂了电话。
颁奖礼前一天,司桐接到郁知珩的电话,“桐桐,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如果郁知珩只是拿她当普通朋友,她会去看他。
毕竟那次在秦思媛生日宴上,郁知珩为救她而被烫伤。
但是知道他对她有别样的心思,司桐拒绝了他。
别说她现在心里有了郁寒深,就算没有郁寒深,就凭郁知珩的已婚身份,她也不会在明知他还喜欢她的前提下,去跟他见面。
“桐桐,你真狠心。”郁知珩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以前,司桐就是这个冷淡得有些无情的性格。
除了对他有好脸色,对别的喜欢她的男生,司桐从来都不假辞色。
那个时候,郁知珩爱死了她这爱恨分明的性格,为自己在她面前有这份特殊待遇而沾沾自喜。
可现在,当他变成被司桐排斥在外的那个,他又恨她这般泾渭分明地对待感情。
“你知不知道我小叔很讨厌你?如果让他知道你坐过牢,你觉得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郁知珩情绪激动,口不择言道:“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小叔说过,一个坐过牢的人,永远进不了郁家的门。”
司桐握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半晌,她的声音冷淡到极致:“我知道。”
听到她平静的声音,郁知珩忽然冷静下来,沉默许久,他的声音隐忍着痛苦,“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坐过牢就不好,我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个,我只是……”
“我知道。”司桐声音清冷地打断他,“知珩,你是个很好的人。”
“我再好,你也不喜欢了,是吗?”郁知珩满心苦涩,“桐桐,你为什么要这么快爱上别人?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司桐听着他难以自拔的痛苦声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