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珩的情况有点糟糕。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把车开上高速,越来越快的车速带来的紧张刺激似乎能掩盖住一点点的心痛。
他跟郁寒深的话没说完,忽地看见前面一辆违停的黑色轿车,刹车的同时猛打方向,奥迪甩尾转了几个圈之后撞上应急车道的护栏。
四十多分钟后,他被送进医院。
抢救室外,郁家的人都来了,秦思涵被掐后进了医院,郁家人担心她再次受刺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没告诉她。
也没告诉秦家那边。
想着等郁知珩脱离危险再说不迟。
郁盛德双手掐着腰,脸色铁青地站一边。
“肯定又是为了他那个前女友,这次闹得比以前都大,恐怕知珩私下见过她,不行,我现在就叫人把她丢国外去。”
说着,郁盛德掏出手机。
“不许去找那个女孩子。”一直没说话的郁老夫人忽然开口,语气凝重。
“妈,再不管,知珩早晚被她搞废了。”郁盛德道,以前郁知珩只是喝醉酒砸砸东西,这都是小事,并且那个女孩在牢里,掀不起风浪。
但这次闹得实在有点过,郁知珩居然动手伤人,伤的还是已经怀孕的老婆。
事态严重了不说,关键是那个女孩已经出狱,郁知珩那么看重她,万一她心思不纯,迟早搞得郁知珩身败名裂。
郁老夫人冷着脸沉默了一阵,“等知珩伤好了,让知珩和涵涵一起出国待几年。”
郁盛德不理解:“干嘛让知珩出国,让那个女孩出国不行吗?”
“我说了不要去找那个女孩。”郁老夫人冷声道:“你忘了老二吗?”
提起郁安邦,郁盛德沉默了下来。
当年郁家看不上郁安邦喜欢的女孩子,趁郁安邦回部队不在海城,使了点手段把女孩送走,迫使两人分开,导致郁安邦四十好几,未婚无子,也不再回家。
这是郁老夫人心底最后悔的事。
她担心如果动了郁知珩喜欢的那个女孩,会让郁知珩和郁安邦一样,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她接受不了第二个‘郁安邦’。
“你别去管那个女孩怎样,多花点心思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行了。”郁老夫人说完,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
郁家的孩子怎么都感情不顺?女儿离婚,二儿子不婚,唯一的孙子又这样。
郁老夫人看了眼郁寒深,希望老三的感情路能顺畅一点。
郁寒深站在医院走廊的窗边,回忆起郁知珩出事前的那番质问,五年前的事对他影响确实很大。
本以为少男少女的浅薄情爱,很容易就会被时间冲洗干净。
却不想让侄子陷入如今这无法自拔的困顿中。
郁颜汐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空,“唉,你当时真应该帮知珩一把,说不定那个女孩子不坐牢,他们朝夕相处,反而矛盾重重,最后分手了呢。”
“现在倒好,得不到的成了最好的,我估计这道白月光要永远藏在他心里了。”
郁寒深双手插兜,背影挺拔深沉。
郁颜汐看了看他深邃威严的脸,“对了,你们当初有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应该长得很美吧?”
要不然也不会让郁知珩这么多年过去,都没遗忘半点。
郁寒深的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并不算见过,远远的瞧过一眼,脸都没看清。
看他这表情,郁颜汐就知道没见过,想起司桐,她笑了下:“说不定比你的小女朋友还美。”
郁寒深侧头垂眼,淡淡地扫了眼郁颜汐,“不要拿她和桐桐比。”
听出郁寒深话里维护的意思,郁颜汐笑着撇了撇嘴。
凌晨一点半,郁知珩被转送进IcU,医生说观察一下,今晚不出现意外情况,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
郁盛德让众人回去休息,他留在医院守着。
郁寒深回到贡院,已经两点多。
主卧的灯没关,他一眼就看见蜷缩在黑色薄被下的女孩子。
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头长发铺散在被褥外的枕头上。
郁寒深见她睡姿这么差,深邃的眸底浮上温柔和无奈,抬腿走过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女孩闭着眼,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安静。
郁寒深注意到她的睫毛潮湿,枕头上有一片深色湿痕,不由得蹙了蹙眉。
猜到小姑娘是在担心家人安危,他换上睡衣躺下后,手臂搂住司桐的腰,往怀中用力一带。
司桐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郁寒深搂着,沉默了下,翻了个身面对他,伸手,缓缓回抱住男人精壮的腰。
脸埋进郁寒深的脖底,嗅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味,贪恋着这最后的温暖。
次日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别墅,杨姨说他去了医院。
司桐猜测是郁知珩在医院。
郁寒深昨晚只说郁知珩出事,但没说出什么事。
不过从他那通电话可以听出来,郁知珩出事可能和她有关。
司桐没有多问,不想去探听究竟发生了什么,吃完早饭,她拉着那两个行李箱去了高铁站。
昨晚她订了上午十点半的票。
司桐靠着窗,看着窗外快速往后退去的景色,脑子里乱七八糟,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最后被电话铃声拉回思绪。
看见张梦玲的号码,司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听说郁知珩出事,男神带你回家的事搁置了啊?”张梦玲有点生气,“这郁大少爷怎么回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闹腾。”
这件事郁寒深还没跟她说,但她早就有了预感,司桐没说话。
张梦玲又道:“那你今天是不是没别的事了?我们逛街去啊?”
“我回家了。”司桐淡淡开口,声音冷静:“我舅妈受伤住院了,我回去帮忙。”
“哦。”张梦玲失望地哦了一声,“我还有好多你和男神的八卦没问呢。”
“我有点累,先挂了。”司桐说完,不等张梦玲回答,直接按断通话。
重新看向窗外,脑海中克制不住地一遍遍回放郁寒深昨晚对着手机讲的话,她有些庆幸,有些话,还没说出口。
现在这样,最起码在那个男人心里留下的是好印象。
哪怕,这虚假的好印象维持不了多久。
郁寒深应该很快会知道,她就是那个身上背着人命的人。
在那之前,她要先离开,不想看见男人眼底的失望和厌恶。
四个多小时后,司桐吃力地拉着行李箱走到出租房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将行李放下,然后打车去了医院。
老县城的医院也很老旧,斑驳的外墙,拥挤的病房,四个病人挤在一间病房里,路都走不开。
舅妈锁骨处红肿,脸色蜡黄地靠坐在床头,一看就受了不小的罪。
外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央央趴在病床边玩玩具。
看见司桐,外婆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晚上到家吗?”
司桐弯了弯唇,语气淡然:“本来中午有点事,要坐下午的车,不过事情取消了,就早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