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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野郎!”织田信行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霍然起身,那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好似能滴出血来。他比今川义真大两岁,可到底还是个少年人,满心的怒火如汹涌的潮水,难以抑制。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双手猛地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那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又飞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矮凳,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他怎会不知对方口中的“倾奇者”所指何人?昨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嫡兄长织田信长那奇装异服、行为乖张的模样出门而去,那场景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

在织田信行看来,兄长信长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无情地践踏织田家的尊严。他觉得信长不仅让自己沦为他人的笑柄,更是让整个织田信秀一脉蒙羞,甚至连整个织田弹正忠家的名誉都被拖入泥沼。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公牛,只想用暴力来宣泄内心的愤懑。

山口教继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织田信行的发作。他坐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那一头整齐的灰黑发束在脑后,身着一袭深色的武士服,腰间佩着长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稳而内敛的气息。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虽然不敢说有多么英明,但至少此刻看来,也不算大错特错。看着眼前这织田弹正忠家的两位“二代”,一个被众人视作大傻瓜,另一个却也如此沉不住气,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摇头。他本就打着明面侍奉织田、暗地投靠今川的如意算盘,如今看来,这局势愈发复杂,却也有机可乘。

待织田信行发泄完怒火,房间里一片狼藉。碎陶片散落一地,矮凳横七竖八地倒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山口教继这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一潭深水,不起波澜:“信行大人,在下之所以请求见您,就是因为在下觉得,尾张的领袖,不能是一个倾奇者赌棍。”

织田信行微微抬起头,眼中的怒火尚未完全熄灭,他紧盯着山口教继,问道:“哦?那么阁下是认为在下可以吗?”

山口教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看您刚才那副样子,在下觉得,尾张武家的栋梁,也不该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冒失鬼。”说着,他轻轻掸了掸衣袖,仿佛这房间里的混乱与他毫无干系,然后转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织田信行急忙出声,脸上带着一丝慌乱,那表情活像焦急的“尔康”。他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拦住山口教继。可山口教继似乎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看着就要跨出房门。织田信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抓住他!”

织田信行的侧近武士们听到命令,纷纷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他们个个面容严肃,眼神坚定,手持长刀,脚步匆匆,试图在山口教继踏出房门之前将其拦住。然而,山口教继却身形敏捷,如同一道黑影在人群中穿梭。他轻轻一闪,便避开了最前面一名武士的扑击,随后顺势一个转身,手肘猛地向后一击,正好击中了另一名从侧面袭来的武士的腹部。那武士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了腰。山口教继趁机又向前一跃,拉开了与众人的距离,偶尔还会回头反击,让那些武士们一时之间难以近身。

就在这混乱之际,林佐渡秀贞来到了信行的宅邸。刚踏入宅邸,就被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发现中间那个身手矫健之人竟是自己的点头之交,以勇武和家中治理闻名的南尾张豪族领袖山口左马助教继。

“退下!”林佐渡秀贞高声喝道。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院子里回荡。正如平手监物政秀对织田信长的那些“杀马特”野孩子团有着强大的威慑力一样,他的这一声喝令对于织田信行的伴读年轻武士们也有着不小的震慑作用。那些兼职护卫的伴读侧近们听到命令,纷纷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退去。

“林佐渡?”山口教继看清了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了镇定,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林佐渡大人,你是想要支持这织田家嫡次子吗?这可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织田信行一边缓缓踱步靠近山口教继,一边说道:“左马助阁下,不管在您看来,我到底是金玉还是败絮,也不管我二哥是不是傻瓜,我大哥已经退出,那么您不从我们两个当中选,您是要向织田家造反吗?”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山口教继,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脚步虽慢,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山口教继冷笑一声,反问道:“说得好像我可以选那个傻瓜一样,说那么多,不还是想让老夫投靠于你吗?怎么样,如果老夫说选择带领族人投靠织田信长,你能放了老夫?”

织田信行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突然,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朝着旁边的几株冬竹用力挥去。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那瘦弱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爆发出了无尽的力量。只见刀光一闪,几株冬竹应声而断,切口整齐,竹枝竹叶散落一地。“那请您放心,老夫说会重新选择那个傻瓜……不,您二哥,就不会选择投靠您两位以外的人!”山口教继说完,大步向院门外走去。

“堪十郎大人,这是?”林秀贞看着山口教继离去的背影,满脸疑惑地问道。

织田信行望着山口教继远去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失落:“唉,随他去吧,我可能就是个沉不住气,当不好主君的人吧,我父亲一直支持那个傻瓜,可能就是因为如此。”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心中五味杂陈。他本以为自己即将失去一次豪族投靠的大好机会,这对他争夺家督之位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然而,就在山口教继两脚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微微抬起头,望着天空,心中似乎在做着某种挣扎。片刻之后,他缓缓转身,又朝着院子里走来。

“山口左马助大人,您这是何意?”织田信行看到山口教继折返,心中既惊讶又疑惑。

山口教继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别样的神色:“无他,在我顺利走出院门的那一刻,发现你的内里不全是败絮!”他的语气虽然依旧生硬,但却能听出对织田信行有了几丝欣赏之意:“至少为了织田家、为了尾张的大局观是有的!”

山口教继大步迈进,来到织田信行和林秀贞面前,单膝跪地,低头说道:“樱中城主山口左马助教继,拜见织田信行大人!”

织田信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哦?您的意思是……?”

“请您接受在下的效忠!”山口教继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织田信行。

织田信行下意识地看了眼林秀贞,林秀贞微微点了点头。得到林秀贞的示意后,织田信行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连忙说道:“快快请起,山口大人。”

侧近武士们在织田信行的点头示意下,如潮水般迅速撤去。三人一同回到屋内,看着屋内那一片狼藉的景象,林秀贞心中猜到了大概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眼自己那孩子气还未完全褪去的少主,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面向山口教继,略带歉意地说道:“少年人难免意气用事,还望左马助大人见谅!”

山口教继微微皱了皱眉头,表情严肃地说道:“14 岁少年的确可以如此,但未来织田家二三十万石的大名主,不能如此吧!”

织田信行的脸微微一红,他低下头,恭敬地鞠了一躬后说道:“在下知错了!”

山口教继没有回应织田信行的道歉,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先想想办法,让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倾奇者赌棍成为织田弹正忠家家督吧!”

林秀贞眼睛微微眯起,他仔细地品味着山口教继的话,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的意图,看来他是真的要支持织田信行而不是织田信长:“不知左马助大人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特殊想法,就是常规的夺嫡建议罢了,不妨比比信行大人和信长大人各自可以改变的优劣势,我们再看。”山口教继双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林秀贞清了清嗓子,开始分析道:“信行大人品行端庄,行事稳重,在家族中颇有威望。而信长大人倾奇异行,经常做出一些违背常理之事,引得家中众人议论纷纷。家中重臣,除部分武将中立外,仅平手监物丞一人支持信长,其余人等皆不喜信长,此信行大人一胜信长于内!”

山口教继轻轻摇了摇头,立刻泼冷水道:“信长大人迎娶美浓姬君,且与美浓蝮蛇斋藤道三关系尚可,因此有斋藤道三这等强人在背后站台。而信行大人势薄力孤,缺少强力奥援,此信长大人一胜于盟!”

织田信行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紧,他皱着眉头,不得不说道:“可是,以斋藤道三为奥援,即使我是二哥,也是实在担心,就算对自己有好处,对我织田家却有莫大风险!”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想起斋藤道三那三次下克上的经历,以及他用完即弃的诸多姻亲盟友,其外交风评实在太差。虽然织田弹正忠家中大部分人不喜信长,但因为织田信秀的明确支持,很少有人明确反对信长,而少数几个明确反对织田信长继承的,主要原因就是担心下代家督是斋藤道三的女婿后,织田家会被斋藤道三寻机吞并。

“因此老夫觉得,信行大人也该找一个奥援。”山口教继看着织田信行,认真地说道。

“不知您认为哪家合适?”林秀贞问道。

山口教继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家名:“伊势北畠家!”

林秀贞听闻,立刻出声反对:“老夫倒认为,伊势北畠家可能不大合适。毕竟北畠家连北伊势的国人众长野家、东伊势长岛附近的一向宗势力都无法摆平,应该很难和我织田家联系上吧?就算他们想支援我们,也很难大举支持吧?”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山口教继微微抬起头,眼神深邃地解释道:“很难大举支援,就意味着很难大举入侵,不是吗?北畠家风评比斋藤家好,但是战国乱世,不能过于放心盟友了,所以这种不远不近,力量不大不小的盟友,刚刚好!”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似乎他建议织田信行找对盟友,是真为对方的安全考虑,而不是在欲擒故纵。

“老夫却认为,今川家更合适!”林秀贞坚定地说道。

“不可!”山口教继提高了声音,仿佛真的是在极力反对,要不是他早就暗地里联系上了今川家,这副模样恐怕真能让人深信不疑:“今川家和我南尾张各武家矛盾重重,和他结盟,南尾张国人基本都会倒向织田信长!”

林秀贞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道:“除了您以外,尾张南部的豪族,除了今川家扎下的钉子,全都在水野家串联下投靠织田信长,或者至少亲信长一方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想起半个月前织田家那莫名其妙的一波大动作,的确吸引了南尾张一带众多势力的关注。在弄清楚原委之后,一些小豪族在水野家的串联下,纷纷表达了对织田弹正忠家的支持态度,这让他们在争夺家督之位的道路上愈发艰难。

“可是在下还是觉得,跟今川家联系,实在是……”山口教继装作一副有所保留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织田信行看着两人各执一词,心中权衡利弊。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急促,眉头紧锁。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了!两位大人的意见都有可取之处,所以干脆,两边都联系,而且在下听说,今川家跟北畠家在志摩也有可能发生冲突,届时我织田家也许能借此左右逢源也未可知。”说完,他转身面向山口教继,“另外,如果山口左马助大人不愿意联系今川家,也可以负责和北畠家的联系,大人只需要派人带路即可!可以吗?”

山口教继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他咬了咬牙,似乎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鞠躬说道:“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