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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日那太阳仍蜷缩于地平线之下的昏暗夜幕里,志摩国东部的海面一片死寂,唯有海风呼啸而过,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呜咽。远处的海面与天空仿若融为一体,墨色的波涛在幽暗中翻涌,冰冷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凝结成丝丝寒意。而就在这片姑且算是远海的区域,一场惊心动魄的水战即将拉开帷幕,战争的双方分别是甲贺武田家的小早船与今川家从伊势购粮返回波切城的运粮船队。

甲贺武田家的小早船在海面上列阵以待,武田信包站在船头,海风凛冽,吹得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目光冷峻,凝视着远方逐渐靠近的今川家运粮船队,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此时,他身旁的武士们个个神情紧张,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是即将出笼的猛兽。

比起武田信包他们的小早船,今川家的运粮船宛如海上的巨兽,体型更大更重,在海面上缓缓前行,犹如一座移动的堡垒。只是因其庞大的身躯,运动与转向显得极为笨拙。武田信包见状,果断地指挥船队施展蝶形阵,只见一艘艘小早船如灵动的飞鱼,迅速朝着今川家运粮船队穿插而去,很快便将其分割包抄合围。

武田信包见状大喜,心中涌起一股狂喜。回想起之前两次行动,每每做到这个地步,那在整个东海道地面上都属于最强梯队的今川家武士们,一旦到了海上就如同失去了利爪的雄鹰,变成了软脚虾。果不其然,此时没有运粮任务的几艘轻船开始慌乱地溃退,运粮船的水军众们也纷纷跳船,手脚并用在海水中游向轻船,狼狈逃窜,只留下那些运粮船孤零零地漂浮在海面,仿佛已经是甲贺武田家的囊中之物。这接二连三的胜利让武田信包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怀疑自己是不是体内老武田家的血脉突然觉醒,难道自己要成为海上版本的武田信虎?他摸着下巴,心中暗自思忖着是不是该改个名叫“武田信鲨”或者“武田信蛟”之类威风凛凛的名字。沉浸在即将得手的美妙幻想中,武田信包高高举起手臂,用力挥下,发出了“总攻”的信号,那声音在海风中尖锐地响起,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然而,这次的情况却大出他的意料。原本被他视作软脚虾的今川水军此刻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抵抗。被分割包围后,今川家水军似乎不再有所保留。趁着双方距离尚不算近,甲贺武田水军近战的优势还无法发挥,今川水军迅速行动起来。只见他们在船上忙碌地穿梭,有的水手奋力拉开弓弦,有的则扛起手??,刹那间,箭矢与手??如雨点般朝着甲贺武田水军射去。武田信包原本以为己方“有水上近战优势”,所以在经历了两三次成功劫粮之后,根本没把今川家的远程武器放在眼里,只当他们是垂死挣扎,想用远程武器来抵消己方的优势。可当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射过来的箭支呼啸而至,命中了自己身旁的家臣时,却惊异地发现家臣只是受了皮肉伤。“家主,这个箭软绵绵的,我没什么事儿,我估摸着,今川家的和弓弓弦,在海风中保养不当,所以力道不足!”家臣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在意地拔下弓箭,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箭杆竟是芦苇。武田信包得知这个消息后,信心愈发膨胀,他双脚分开,稳稳地站在船头,大声鼓舞道:“武田所属,冲!”

“哦!”xn!

众武士齐声呐喊,声震海天。

果然如武田信包所料,今川家的远程武器威力有限,射出的箭矢大多绵软无力。并且在甲贺武田水军靠近,试图寻求近战机会时,今川水军又开始出现了“溃退”的迹象。武田信包见状,心中冷笑,以为今川家水军不过如此。可他却全然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就在武田信包全力分割包围今川家运粮船队时,武田信虎犹如那隐藏在暗处的黄雀,早已悄然调度今川水军主力。只见海面上,以庞大的安宅船为核心,两翼由两艘关船领头,如一只展开双翅的巨鹰,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借着冬日海面的浓雾掩护,在甲贺武田水军的呼和声与海浪波涛声的交织中,悄然以鹤翼阵合围了上去。那浓雾如一层厚厚的帷幕,将一切都笼罩其中,只隐隐传来船桨划水的声音,似是死神的脚步在悄然逼近。

至于那些软绵绵的弓箭……向井正重站在后方的一艘船上,望着前方的战局,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搞到这些特制的武器可真不容易,这可是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在武田信包看来,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清晨时分,带着从今川家抢来的船和粮食凯旋而归,回到自己的城中接受众人欢呼的场景。此时,运粮船队的相持与抵抗时间恰到好处,太阳仿佛也在配合着这场阴谋,一步步从东面的海天一线中缓缓升起,那金色的光辉逐渐穿透浓雾,大雾也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渐渐退散……

【等等!那是什么?!?】正当武田信包的船队带着抢劫来的粮食和船满心欢喜地西向行驶时,突然,迎面碰上了武田信虎带领的今川家水军船队。两支同样挂有武田菱标志的“舰队”就这样猛然相遇。

只不过,对比极为鲜明,今川家木梳纹簇拥着的武田菱跟其下船队,船身坚固高大,装备精良,在此时的日本算得上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而武田信包那孤零零飘着的武田菱跟其下简陋的舢板,显得寒酸无比,仿佛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站在威风凛凛的大人面前,颇有一种大人带着十来个少年殴打一个孩童的诡异之感……

今川家船队中,九鬼净隆和九鬼孙次代站在自家的关船之上,望着武田信包自投罗网,兴奋得满脸通红。九鬼净隆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手臂高高扬起,真的很想下令让自己家的关船直接向前冲锋,那冲动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但他的弟弟九鬼孙次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说道:“兄长,现在我们是今川家舰队麾下,需服从命令,遵守军纪,要包抄合围,而不是自己贸然冲上去!”九鬼净隆听了弟弟的话,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还是缓缓放下了手臂,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今川家各艘战船的大弩之上,锋利的弩箭已然瞄准了武田信包的船队。那弩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似是择人而噬的毒蛇。武田信包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大声下令:“快跑!”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此刻他也顾不上方向是否远离海岸,只想逃离这突如其来的绝境。

可是这时,原本被认为是海上软脚虾的今川家运粮船队却像是被激怒的巨兽,迸发出了武田信包从未遇到过的强大战斗力。船上的水军们不再是之前那副懦弱的模样,他们眼神坚定,动作熟练地拉弓射箭、投射手??。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空,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甲贺武田的水军,一时间,甲贺武田的水军阵脚大乱,哭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海面上泛起一片血红。

看着手下人纷纷受伤流血的惨烈画面,武田信包彻底怂了,心中也终于确认了这就是一个针对甲贺武田的阴谋。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转头想和敌方的“武田大人”聊聊投降的可能。就在这时,他看见那位应当是今川水军统帅的老武士手中的军配高高举起,在冷静地估算好距离后,猛然挥下!刹那间,矢石如雨,铺天盖地地朝着甲贺武田水军砸去。本就算不上正规军事组织的甲贺武田水军们哪里见过如此猛烈的攻击,在这如暴风雨般的打击下,瞬间土崩瓦解,纷纷溃败。武田信包呆呆地站在船头,眼神空洞,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他还看见了对方统帅在一架大弩旁边,对自己指指点点,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随后,他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

当九鬼家的两个儿子跟水军在海上攻击甲贺武田家的船队,在陆地这边,九鬼定隆与濑名氏俊率领着今川武士和九鬼众,朝着甲贺城行进。甲贺城坐落在几座不大的山上,山上的阵屋在黎明晨雾中若隐若现,山下的栅栏像是无力的守卫,零散地分布着。周围的山峦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毫无察觉。今川家的行军声音也被尽可能压低,另一边山下、靠海村町的村民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动向……

濑名氏俊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的甲贺城,手中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九鬼定隆则紧跟其后,他不时地挥动着手中的旗帜,指挥着队伍。队伍中的武士们步伐整齐,足轻们则略显紧张,但又被将领们的气势所鼓舞。

当他们来到甲贺城前,发现正如所料,城防主力已奔赴海上。原本可能成为死亡陷阱的几个缺口,此刻却只有寥寥几个守卫。那些守卫们面露惊惶之色,手中的武器似乎都在颤抖。

今川家的武士们见状,士气大振。九鬼定隆率先冲向一个缺口,他高高举起长刀,大声呼喊着,声音响彻整个山城。濑名氏俊也不甘示弱,带领着一部分人冲向另一个方向。武士们如潮水般涌进缺口,他们的动作敏捷而流畅,手中的长刀轻松地拨开守军微弱的抵抗。足轻们则在后面紧紧跟随,有的手持长枪,有的背着弓箭,虽然装备相对简陋,但此刻也充满了斗志。战斗中,偶尔有几声惨叫,但很快就被胜利的呼喊声所淹没。今川家的几百人“大军”,就这样在轻松的氛围中,如入无人之境,逐步突破了甲贺城的防线。

而当今川家的“军队”突破了山下外圈惣构和几个大守口,进一步向山上的几个阵屋的发起攻击时,留守在甲贺城的几个甲贺武田家家臣武士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开始组织起相对有效的反击作战,但由于战斗人员的缺失,虽然零星给今川家造成了一些损伤,但一个个阵屋终究相继被今川家部队给占领了。

前述战斗说起来短,由于山上的地形和复杂的攻击通道,最后,当疑似是武田左马介侧近跟一家人的十来个人,带着疑似是武田左马介继承人的少年退守山顶最大的阵屋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由于地形的缘故,今川家和九鬼家的部队无法展开,直接攻击阵屋地武士足轻小队无法真的对阵屋内的人员造成有效杀伤,九鬼定隆冲了两次,都没办法突入进去,正当他想要继续再冲第三次时,却被濑名氏俊拦了下来。

“濑名肥前守大人,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冲啊?”九鬼定隆问道。

濑名氏俊摆了摆手后说道:“没必要,现在直接用力攻的法子攻打这个阵屋,咱们损失就大了,你我的人都死不起,放心,我们还有后手,等后手到了,这个阵屋也就会落入我们手中了。

所以,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上次吃饭还是昨晚,让大家休息下,先吃便当!”

濑名氏俊说的后手,自然就是武田信包的人头,作为武田信虎的老熟人和这次攻击的策划人之一,他自然相信武田信虎能顺利拿下击溃甲贺武田的水贼,然后拿下武田信包的人头!

等武田信包的人头一到,濑名氏俊就不信,这甲贺城山顶这个阵屋还能顶多久?他们现在,估计也就是靠着一口“希望家主能回来救他们”的气撑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