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张允正,你是疯了吗?要我去澄清事实?醒醒,做什么白日梦!”
张允正不为所动,反而一脸平静:“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待会儿我会直接向大理寺举报,关于上届汴州科举舞弊,某监院之子找人代考。”
此话一出,柯平眸色瞬间一紧:“简直一派胡言!你以为你信口胡诌几句,我就会上当?”
张允正唇角忽然溢出一丝冰凉的笑意:“届时,大理寺自然会调出上届乡试的考卷,对比一下字迹,是与不是,一目了然!”
“你——”柯平眸中瞬间迸出一丝杀意。
柯平此时的反应,已让张允正心中的猜想板上钉钉。
当初岳澜书院高额奖学金招录他来此就读,恐怕就是柯监院一手谋划的,目的就是给他儿子柯平在东都会试的时候找个代考。当时明里暗里有委婉表达这个想法,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也没当一回事。
后面和柯平同班,发现这柯平学识很一般,还奇怪他怎么就考了个乡试第二名,尤其是当他提及当年的考题时,这柯平竟似从未见过,还答得很一般。
等到第二日那柯平见了他,便隐隐有些不同,再没了往日的亲近。后面就发生了钱袋失窃一案。
而今想来,这柯平定然乡试的时候已找人代考,还想在会试的时候复刻这套做法。
身为岳澜书院的一院之监,柯监院是书院的实际管理者,地位仅次于院长,桃李遍布整个汴州,甚至不少学生还是高官,汴州官员更是对其趋之若鹜。在汴州乡试中行舞弊之举,对他简直易如反掌。
柯平被他张允正拒绝后,又怀疑他知道乡试代考一事,肯定一直在谋划着将他赶出书院。
“你想杀我,行得通吗?”张允正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解气,“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我回去大堂听审,且我刚刚出来时,已向少卿大人禀明,是约了你见面。我但有任何不测,你柯平脱不了干系!同时,你找人代考一事,将会公之于众!”
话毕,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是诬告还是科举舞弊,他柯平必须要二选一!
而此时,柯平死死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两只手越攥越紧,攥的骨节发出一阵阵嘎嘣声。
岳澜书院大堂内。
柯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拜倒,声音哑然道:
“回禀少卿大人,此番钱袋失窃一案,乃是我自导自演,与张允正无关!”
在场众人一听,纷纷哗然。连两侧端坐的书院管理层和县衙众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众人纷纷不解,这柯平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他自导自演,与张允正无关?他言下之意,是他诬陷张允正?那他为何诬陷张允正?而今,又为何要认罪?
“平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柯监院震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柯平的右手都在抖。
柯平不敢抬头看他父亲,头垂得更低了。
他心里明白,张允正若是此时将乡试代考一事举报给大理寺,虽然他柯家在汴州乃是一方望族,但这东都来的梁少卿可未必会帮他们遮掩过去。
一旦大理寺真的调到了乡试考卷,他代考一事便会坐实。
科举舞弊之罪,非同小可。
不仅他会被取消举人身份,终身禁考,连带他爹柯监院、他们整个柯家,甚至参与进来的汴州大小官员,都会被卷入其中。届时,下狱的下狱,问罪的问罪。
诬陷罪,顶多就是丢了他举人的头衔罢了。同科举舞弊罪相比,后果要轻得多了!
他不能陷柯家于绝境!
“我本是岳澜书院的天之骄子,可你张允正一来,这一切便不复再有。夫子们都夸你敏而好学,同窗们赞你文采斐然,叫我如何不心生嫉妒,于是便有了后面这回事!”柯平哑着声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张允正脸色一松,他也只是赌一把,没想到真的赌赢了,柯平他,输不起!
柯监院不明白为什么柯平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突然认罪,刚刚这个张允正先柯平一步回来,难不成是他做了什么?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张允正,我岳澜书院待你不薄,不仅准你来此就读,甚至给你发放奖学金,单独安排住宿,一应学杂费全免,结果你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偷盗同学钱财,至今毫无悔改之心,甚至逼迫同学为你做假证!”
柯监院越说越激愤,几乎就要晕眩过去,旁边夫子急急扶住,才没让他跌倒。
众人一听,这可不得了,柯监院这话是说,张允正逼迫柯平为他做假证,借此翻案?那这张允正也太不要脸了!
张允正听得这话,差点气哽。柯监院和当日一样,满口仁义道德,就是这样一番话说来,书院甚至没有查一下案子,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了,然后扔给县衙直接定罪!
面对这般咄咄之词,他竟百口莫辩。
“是不是做假证,监院还是先问问柯平吧!”柯平的认罪已然证实乡试确有舞弊,该慌的应该是他们柯家!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造次!”梁仲言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继而瞟了眼左下方的柯监院,沉声道,“来人,带疑犯长工蒲漆进来!”
话刚落,便见元佑提着一名一名中年长工进来,其人约莫五十好几,一身麻衣,面色惨白。
“大人,长工蒲漆已招,他得到监院之子柯平授意,趁打扫之便,将柯平钱袋放在张允正房间的床铺下面,事发后,柯平给了他一百两回乡。”
元佑说着将笔录呈上。
梁仲言翻了翻,惊堂木再次响起。
“长工蒲漆,笔录上所述,是否属实?你可认罪?”
蒲叔跪趴在地上,颤声道:“当日确实是柯公子让我将钱袋放在张学子的床铺下面,草民认罪!”
“你个刁仆,竟然信口雌黄,当众捏造事实,诬陷我儿!”说话的是柯监院,他的脸气的铁青,恨不能上来撕了蒲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