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泫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智谋能让辽国轻而易举地归顺于靖国,从而避免了一场残酷血腥的战争爆发。
这让靖帝以及朝中百官对墨璟泫赞不绝口。于是,靖帝便开始时常传召墨璟泫入宫觐见。
每次进宫之后,若不是靖帝率先主动提及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以及国家政务要事,墨璟泫绝对不会贸然开口去询问或干涉任何有关朝政之事。
他始终保持着谦逊低调的姿态,谨守本分,绝不越雷池半步。
这种行为逐渐让靖帝打消了心中原本对墨璟泫可能存在狼子野心的疑虑,开始真正放下心来,并对他的忠诚度越发信任。
“孤今日下令让姜家抄家灭族,这件事你觉得孤做的可对?”靖帝舀了一勺药送进嘴中,低沉道:“虽说姜黎曾是你的结发之妻,但她毕竟在你大婚之日有损你的颜面,这种烈性女子孤是该要治治她。”
说话间靖帝将一碗汤药一饮而下后,便放在书案上,见立在他身旁的墨璟泫不言,随即清退了御书房的宫女和太监,便留下他和墨璟泫。
“有什么话,你现在就直说吧!”靖帝面拿起朱笔,继续埋头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他似乎想要看看墨璟泫究竟会怎样替姜黎求情。
顿时,整个大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半晌之后,墨璟泫终于挪动脚步,缓缓向前走了两步。他来到书案旁,轻轻拿起砚台,慢慢地研磨起来。他自始至终都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靖帝见状,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自诧异。他抬起头来,满脸好奇地望向墨璟泫,沉声问道:“怎么?为何到现在还不肯开口?莫不是无话可说了?”
墨璟泫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回父皇,您已然降下旨意要对姜家抄家灭族,儿臣深知此乃国法所在,岂敢肆意妄言、胡乱评断。且不说姜黎乃是儿臣的妻子,单从国家利益出发,儿臣只是为朝廷痛失这样一名难得的人才而深感惋惜罢了。”
听到这里,靖帝稍稍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犀利地盯着墨璟泫,似乎想要透过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看穿其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在这时,墨璟泫突然毫不犹豫地撩起前襟,双膝跪地,神情严肃而庄重地说道。
“父皇,眼下东夷对我靖国周边肥沃土地虎视眈眈,屡屡犯境,而我方派出的军队至今仍未能将其击退。倘若父皇能够开恩应允,就让儿臣携同姜黎一同领军出征!儿臣愿立下军令状,此次若不能将东夷彻底逐出靖国疆土,甘愿领受责罚。如此一来,即便姜黎之前犯下过错,此番也算将功折罪了。还望父皇恩准!!!”
听闻此言,靖帝的瞳孔猛地收缩,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墨璟泫,缓缓开口问道:“看来你是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只为给姜黎求情不成?”
墨璟泫毫不犹豫地抬起头,俊美的面庞上透着无比的坚毅与决绝。他直直地望向靖帝,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回答他。
“是,父皇!您已然下达了对姜家抄家灭族的诏令,儿臣深知君无戏言,但即便如此,儿臣还是决定带着姜黎一同出征。此番前去,不管最终能否平安归来,儿臣都定要为自己的妻子求得一线生机。”
“你当真确定要与姜黎一同出征吗?”靖帝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再次向墨璟泫发问,可得到的回应都是墨璟泫坚定不移的肯定答案。
面对这样坚决的态度,靖帝不禁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他着实没有想到,墨璟泫竟然会以自身的生死安危来为姜黎求情,这份深情厚意实在令人动容。
靖帝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一方面,他身为一国之君,必须权衡各种利弊;另一方面,墨璟泫的举动又让他心生怜悯之情。
经过一番反复思量之后,靖帝终于做出了决定。为了维护江山社稷的稳定,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恩准墨璟泫的请求。
于是,靖帝当即下令,命洛晏之率领十万精锐大军,并带上已被定罪的姜黎以及墨璟泫,即刻启程出征。
此次出征可谓是凶险万分,因为那东夷人向来以凶残狠辣着称,以往靖帝所派遣的将士们几乎无一不是屡战屡败,铩羽而归。他便将希望寄予墨璟泫身上,希望他能够创造奇迹,凯旋而归。
当此消息传出后,首先如坐针毡的便是太子墨璟琛,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太子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上次墨璟泫前往辽国谈判大获全胜,这已经让靖帝对墨璟泫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厌恶之情荡然无存,反而经常传他进宫,而他却绞尽脑汁在靖帝面前谈论社稷的想法,却都以想法幼稚可笑遭到靖帝的反对,还当着墨璟泫的面将他数落得一无是处,说他这些年没有丝毫长进。
这已经让墨璟琛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倘若墨璟泫这次出征能够势如破竹地一举歼灭东夷,说不定靖帝会重新审视太子的人选。
想到这里,墨璟琛犹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便迫不及待地连夜赶往宫中,请求靖帝让他这次也一同出征,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坚定态度告诉靖帝。
靖帝仿佛洞若观火,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便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而墨璟琛却依然不依不饶,执意要去,还让私下和他关系匪浅的官员们也连夜进宫,一起苦口婆心地说服靖帝。
靖帝若有所思地望着跪在御书房的那数十位在朝中德高望重的官员,听着他们口若悬河地说着墨璟琛将来是靖国的储君,他理应身先士卒去上阵杀敌,可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靖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靖帝似乎也已经心知肚明,便没有一语道破,只是望着墨璟琛那一脸视死如归的决心,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但同时也以他的太子之位作为要挟,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失败他的太子之位不保。
此言一出,墨璟琛顿时呆若木鸡,可似乎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靖帝已经金口玉言地下令同意他上阵杀敌。
洛府
洛晏之以及洛家众人端跪在庭院中聆听着前来传靖帝旨意的李公公。
旨意中要求他明日携十万精兵,与墨璟泫、墨璟琛以及戴罪之人姜黎一同前往靖国边境,歼灭东夷。
此语一出,在场的洛霍霆、孟绾、姜清玥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洛晏之双手接上圣旨手,李公公笑着说道:“小侯爷,奴才在此预祝您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言罢,李公公便转身离开了洛府。
众人皆困惑不已,姜黎明明三日后就要被斩首示众,为何靖帝不仅让她出征杀敌,此次居然还有墨璟泫和墨璟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晚,姜清玥依偎在洛晏之怀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说成婚不久,她便失去了娘亲和二哥,如今洛晏之又要出征,她害怕洛晏之会遭遇不测,她该怎么办?
洛晏之轻声安慰着她,承诺等他归来。然而,当两人谈到姜黎时,洛晏之不禁纳闷地问道:“姜黎为何会突然被靖帝赦免?”
姜清玥闻言,突然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她恶狠狠地说:“为何不让姜黎去死!”
洛晏之一脸惊愕地望着姜清玥,难以置信地问她为何对姜黎有如此深的恨意。姜清玥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我娘和姜清羽都是被姜黎害死的!”
这句话让洛晏之感到无比震惊。他试图为姜黎辩解,告诉姜清玥陛下之所以能放过她,都是因为姜黎出了主意保护了她。况且她娘和姜清羽的死又不是姜黎的造成的。
可姜清玥似乎对姜黎的名字充满了厌恶,她决然地表示,从今往后,就当没有姜黎这个姐姐,况且她也并非自己的亲姐姐。
这时,突然从院中传来小厮惊恐万状的呼声:“老爷,夫人不好了,二爷逃跑了……”
洛晏之和姜清玥闻听此言,霎时一愣,便迅速跑出房间。
只见洛霍霆怒发冲冠,派出府中侍卫立马将洛成抓回来,若他胆敢反抗,便要打断他的双腿。
孟绾紧紧抓着洛霍霆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地说道:“老爷,成儿养病期间,你把他不仅绑在房间,又派人看住他,这换谁能受得了啊?”
“这个忤逆之子,我没打死他都算我心慈手软。这次他重伤,御医都说若不是他命大,就死了!醒来问是谁伤了他,他什么也不说,就要往外跑。我若不如此,他那天横死街头就为时晚矣啊!!!”洛霍霆痛心疾首,心如刀绞地说道。
洛晏之见此情形,便立即跑了过去,好言好语地让洛霍霆消消气,然后他便去找洛成。
姜清玥也是刚嫁进洛家不久,尚未见过洛成,只听洛晏之说他二弟受了重伤,是从阎王爷那里把他抢回来的。
然后,她便上前安慰着和洛霍霆和孟绾,让他们不要太担心,有洛晏之去找洛成,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洛成身着一袭单薄的寝衣,疯狂地朝着诏狱狂奔而去。若不是他前面听到守在门口的小厮们交头接耳地闲聊起靖帝对姜家抄家灭族之事,他又怎会奋力挣脱身上的绳索,破门而出,心急如焚地去寻找姜黎。
很快,他一路狂奔,终于抵达诏狱。此时,正巧撞见墨璟泫抱着姜黎登上马车,随后,马车朝着央王府疾驰而去。
“阿黎……”洛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拼命地追逐着马车。
姜黎坐在车厢内,隐隐约约听到了叶星宇的声音,她的心猛地一揪,立刻掀起车帘,探出头去,循声望去。
当她看到叶星宇追着马车狂奔时,瞬间泪如泉涌,扯着沙哑的嗓音喊道:“星宇……”
突然,她却被墨璟泫一把拽回车厢。然后,墨璟泫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的面容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死死地凝视着她。
“你竟敢背着我和洛成勾搭在一起!!!”话一出口,墨璟泫被妒火吞噬了理智,当即扬起手掌,狠狠地朝姜黎扇去一记耳光,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说罢,墨璟泫又紧紧地抓住姜黎的衣领,强烈的妒忌和不满让他原本俊美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我为了救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姜黎的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溢出的鲜血如点点红梅般点缀在她苍白的脸上。被姜清玥刺伤的右臂,顷刻间鲜血如泉涌般浸透了衣袖。
她噙着泪水,凄楚地回望着墨璟泫,声音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你说……他是洛成?”
墨璟泫见她口中还念念不忘洛成,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他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不停摇晃着她的身子:“你为何要如此待我啊……”
“他原来不是叶星宇,竟是洛成……”
姜黎仿若失去了痛觉一般,口中只是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叶星宇竟然是洛成。
京都唯有一家姓洛,那便是洛大将军之家,她心中涌起一股被欺骗的感觉。
直至马车稳稳地停靠在央王府门前,墨璟泫满脸怒容地抱着姜黎走下马车。
他的余光瞥见洛成紧追不舍,于是加快步伐登上台阶,迅速命人将大门紧闭。
踏入府邸,一眼便望见洛雪卿、秦瑛、糖糖以及巴蛮朝着他们跑来。
他们看到墨璟泫怀中的姜黎宛如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面无表情,嘴角挂着血丝,脸颊肿胀得如同熟透的苹果,右肩更是被鲜血浸染,形成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众人见状,皆是惊愕万分,正欲上前,却被墨璟泫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一扫,如坠冰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姜黎朝着东苑走去。
洛雪卿只觉得自己定然是产生了幻觉,竟然看到墨璟泫抱着姜黎归来。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待她回过神来,只见秦瑛他们已经朝着东苑飞奔而去,她也赶忙跟了上去。
墨璟泫来到东苑,走进屋子后,“砰”的一声将房门紧紧关闭。
然后,他怒不可遏地将怀中的姜黎狠狠地扔在地上,姜黎只觉得自己的腰仿佛要断成两截,她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而跟随着一同前来的洛雪卿、秦瑛、糖糖和巴蛮,则拼命地拍打着房门,那声音犹如阵阵惊雷,响彻整个东苑。
墨璟泫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立即抓起桌上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挥打在姜黎身上。
他的咆哮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屋子都掀翻:“先是白凤翎,后是洛成,你怎么就这么贱啊!我屡次容忍你,你却一次次地伤我的心,姜黎这都是你逼我的……”
墨璟泫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姜黎身上,每一次挥打都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姜黎的身上瞬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鞭痕,当墨璟泫的鞭子再次朝她挥来之际,姜黎立即伸手紧紧握住了鞭子的一端。
墨璟泫见状,顿时如被激怒,扬起脚朝姜黎那受伤的手臂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紧接着,他扔掉手中的鞭子,俯身将姜黎一把拽了起来时,姜黎猛地朝他胸前一掌。
墨璟泫登时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掌击落在地。姜黎这一举动似乎如同一把火,彻底点燃了墨璟泫心中的怒火。
他悻悻地擦掉嘴中的血,从地上站了起来,阴戾地凝望着姜黎:“姜黎,你又敢对我动手。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我就废了你的武功……”
话音刚落,墨璟泫的毫不犹豫地抬起双手,一股难以抵制的力量在两掌之间涌动。
突然,他猛地朝姜黎挥去,姜黎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她没想到墨璟泫的功力竟如此厉害,她连忙挥出天蚕掌抵挡。
而那股力量却如利箭般瞬间穿透过她的天蚕掌,重重地击落在姜黎身上。
下一刻,墨璟泫飞步来到姜黎身后,一掌如泰山压卵般贴在姜黎的后背。
霎那间,姜黎只觉得自己的内力仿佛如冰雪消融般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一股风打开,随即珩钰飞身而进屋子,他伸出一片如利剑般的竹叶挥向墨璟泫。
墨璟泫眼见此景,当即将姜黎向前一推,与此同时,他迅速闪躲那片竹叶。
姜黎只觉得自己的身躯轻盈无比,仿若失去了所有力气,脚下的凳子将她绊倒在地的同时,后脑勺不慎磕在桌角上,继而奄奄一息地瘫软在地。
“王妃啊……”
秦瑛她们见状,立马冲进屋子,看到血泊中的姜黎,她们惊慌得如无头苍蝇。
秦瑛将伤痕累累的姜黎紧紧地揽进怀中,不停地呼唤着她,糖糖跪在她面前,捂着嘴失声痛哭。
洛雪卿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她六神无主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姜黎,难以置信地看向墨璟泫。
她实在无法相信,墨璟泫如此深爱姜黎,为何却要将她置于死地。
“你疯了吗?”
珩钰依旧身着一袭白衣,头戴白色幕离。幕离下,他匆匆望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姜黎,便提步走到墨璟泫面前,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丝丝不悦:“明日你就要和她带兵出征,你现在却将她打得如此凄惨,你究竟是在救她还是在要她的命!!!”
珩钰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瞬间将墨璟泫浇醒。
他立马跌跌撞撞地来到姜黎面前,一把推开秦瑛,心急如焚地将姜黎抱进怀中,伸手轻轻抚摸着姜黎的脸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模糊了视线,自责道:“阿娮,你快醒过来,我错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