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怎么离开的,苏梦已经忘了。
她脑子嗡嗡作响,全是半个小时前在巷子里看到的左远。
……左远,他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跟一群混混在一起……
越想,苏梦就越是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再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勉强挂上一个笑容,敲了敲门。
“请进。”
听到里面的回应,苏梦推门进去。
“杨奶奶好……杨阿姨和北叔叔也在啊?”
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的杨璐和北永年,今天破天荒坐在了病房里。
这两周他们都忙着处理曾高远在网上闹出的动静,似乎还牵扯到了某些官方人员,所以很难有时间来医院看北安。
没想到曾高远他的孙子昨天晚上刚出车祸,他们今天就空出时间来看北安了,这怎么看……都很难不令人怀疑啊……
但想到自己刚才在小巷子里看到的景象,苏梦心里的怀疑又迅速消散。
得了吧,与其怀疑杨阿姨和北叔叔,还不如怀疑左远那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呢!
“苏梦来啦?”
杨奶奶看到苏梦,笑着给苏梦拉了一个小凳子,招呼她坐下。
苏梦挠了挠脸,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嗯……北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来看看他是应该的,杨奶奶。”
“哎哟这孩子,直接跟安安似的叫奶奶得了!”
杨奶奶可能也是知道了高氏祖孙俩的事情,今天肉眼可见的高兴,说的话也奇怪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苏梦还是莫名其妙红了耳朵:“啊……”
杨璐见苏梦不好意思了,有些好笑的对杨奶奶说:“妈,差不多得了,孩子们还小,现在说这个还早。”
北永年也给媳妇儿帮腔:“是啊妈,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
杨奶奶这才收敛了一些,牵着苏梦的手柔声道:“好好好,奶奶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是奶奶心急了,小梦啊,别放在心上,啊。”
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的十一岁单纯小女孩儿苏梦:“……?”
这些大人,有时候真的挺莫名其妙的。
怎么感觉句句都在说她,但是句句她都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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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远残了,但是依旧逃不开法律的制裁。
自发生车祸,一老一小祖孙两人一残一傻后,紧接着,曾高远又被实锤贪污受贿的罪名,还在医院就被法院发了传票和限制令。
北安的事件也在北安父母连续几个月的持续努力下,终于有了最终结果。
北安因曾光耀等几人坠楼至重伤至今未苏醒,情况属实,参与其中的几人均已满16周岁,需要负刑事责任,大概率判处有期徒刑一到三年不等。
本来曾光耀应该进去吃几人里最长时间的国家饭的,但是现在却不能了,因为他被一出车祸撞坏了脑子,已经只会对着天花板流口水。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曾高远一出医院,就被勒令协助调查带走,两个月后,才正式开庭审理。
而这个期间,曾光耀的案子也要开庭,曾高远的儿子、曾光耀的父亲,这段时间可谓是焦头烂额了。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即使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月,苏梦也依旧忘不掉那天在学校对面巷子里看到的左远。
这一个多月以来,左远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出现过,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明明没有出国,周围却一个人都不知道……甚至是他的父母?
还是说他确实是出国了,但是听说北安出事,就专门跑回来给北安出了一口气,然后又出国了……?
不管怎么想,都挺匪夷所思的。
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梦总是能在去医院看北安时看到疑似左远的人影。
不论她什么时候去医院看北安,那个疑似左远的人影都会在那里。
但周围却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发现了这个惊悚的问题。
“……?”
苏梦,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差点儿在这如同规则怪谈一般的诡异情形下崩溃。
她好几个夜晚彻夜难眠,想告诉周围所有人自己似乎看到了鬼,但是最后,莫名的求生欲又让她放弃了这种想法。
终于,又过了几周后,苏梦宛若水猴子一般捉摸不定的“见鬼”遭遇结束了。
因为左远回来了。
这回是真回来了,光明正大的那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少年,苏梦竟然莫名有些心虚,特别是当左远淡淡朝她看过来的时候。
……总感觉自己早就已经被看穿了。
“……左远回来了?”杨璐看到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左远,表情也有些复杂,“进来吧,安安……会很高兴你能来看他的。”
听到北安的名字,左远冷漠的表情都松动了一些,变得肉眼可见的温柔:“谢谢杨姨。”
他在苏梦欲言又止的表情里走进病房,然后……关上了门。
苏梦:“……”
服了。
虽然她本来就已经跟北安的父母告辞要离开,但是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这么迫不及待就关门吧喂?!
病房外的苏梦愤愤不平,病房内的左远却已经来到病床前。
从出事至今,已经过了整整半年,但是病床上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除了过分苍白,少年却好似只是睡着了,给人一种他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醒过来的错觉。
“……”
左远站在病床前,良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敢凑上前去对着沉睡的少年说些什么。
这样的沉默,这样咫尺之距却又遥远的距离。
……还不如躲在病房外偷偷看两眼。
左远心里忍不住嗤笑,笑自己虚伪,笑自己懦弱。
但事实上,他的表情却如死一般平静。
“……你和安安好好聊两句吧,”杨璐见他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贴心的带杨奶奶和北永年离开病房,“我们出去吃个饭。”
这三人走后,病房内只剩下了病床上的北安和病床边的左远。
蓝白色的房间内更加冷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左远才开始动作。
他走到病床前,伸手想摸一下北安的头发,却在看到自己手臂上狰狞的伤疤时,默默收回了手。
“……安安。”
最后,他沙哑着声音说。
“我回来了。”
“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