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蛐蛐声此起彼伏。
月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进房间,在浅灰色的被子上留下一道银色的线。
床上有一个小小的鼓包,昏暗的光线下,随着床上之人紊乱的呼吸上下起伏,下一秒——
唰!
北安倏尔睁开眼,入目是暗淡月色照耀下轻微摇晃的窗帘。
“呼——呼——”
他额上冒汗,梦中光怪陆离的梦境随着脑子清醒逐渐淡去,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平息。他刚才似乎做了个什么梦,心口发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想起身喝杯水,但是身体却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北安前一秒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瞬间清明,终于意识到他此时的状态过分奇怪。
动不了。
他的脑子明明很清醒,但是身体却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一动不能动。
北安身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尝试着攥紧自己的拳头,努力让自己动起来,刚想施力,眼角就瞥到一道黑影……
人?!
北安僵住。
昏暗月色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月光站在他床边。
北安惊疑不定的眯起眼睛去看那人,目测这人的身高得有将近一米九的样子,一动不动站在床边时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心神巨震,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个站在自己床边的人是谁。
但他不习惯开着灯睡觉,现在房间内只有那道窗外照进来的月光,能够给他提供一点可怜的光亮。虽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是也只能勉强让他目测出床边之人的身高罢了。
别说是床边之人的脸,就连来人性别都无法辨别。
……不过床边人似乎是短发,而且这样的身高,大概率是个男人。
北安发现自己就算把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清床边那人的脸,便放弃了为难自己,冷淡的眯起眼睛。
“你是谁?”
他的声音因为刚刚清醒,还有些沙哑,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磁性,让人耳朵都能麻掉一半。
床边那人微微歪了歪头,北安问话也不答,只抬脚走到床头北安的面前。
北安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在离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他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又干了什么,他才会一动不能动。
他此刻只疑惑一件事情。
这人是怎么进他房间的?
他今天刚回到黎安市,虽然在他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睡在这个属于他的房间,但是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个房间的情况。
这里是二楼,少说离一楼也有四五米,窗户在他睡觉前就已经被他从里面卡住了,他也没有开着房间门睡觉的习惯……
那么,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北安正思索着,床边的人就在床边蹲了下来。
北安盯着离自己大概一米远,似乎正看着自己的男人,心中既疑惑又警惕。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能隐约看到男人笔挺的鼻子和锋利的下颚线,其他便全部昏暗一片,看不真切。
“你……”
刚说出一个字,北安的话就戛然而止。
床边人似乎是伸出了手,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耳廓上有冰凉的东西刮过,然后是侧颈、锁骨……
轻柔、小心,好像珍而重之轻抚什么蒙尘的宝物,看似漫不经心的描摹,实则小心翼翼的触碰。
北安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你干什么!”
他的耳朵不受控制的变烫,那烫一路蔓延,延伸至脖颈,隐没于衣领深处,让面色冷淡俊秀的青年咬紧牙关。
如果屋内有灯,这将是一幅令人耳红心跳的画面。可惜此刻屋内昏暗,床边的人无缘得见如此美景……嗯,大概。
北安想起身揍死这个登徒子,但是身体动不了,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呵。”
一声磁性低沉的笑钻入北安的耳朵,像一根绒毛搔过耳内,让昏暗光线下,北安原本就艳粉的耳朵变得更加瑰丽。
北安忍不住轻微僵了一下,脸色终于冷厉起来。
“滚。”
面前之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又轻笑一声。
一双手落在北安的头发上,轻轻拂过。
“小猫。”
他在北安再一次炸毛之前最后摸了一下北安的脸,冰冷的手掌几乎将北安的半张脸全部覆盖,似乎让北安烫热的脸都降了温。
“不要生气。”
他说,声音不可思议的温柔,好像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为一个字。
“乖。”
说完,他就站起身往后退去,本来就昏暗的房间似乎变得更加黑沉,男人高大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直到消失不见。
北安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骤然消失。他愣了一下后噌一下坐起来,跳下床想抓住那人,却扑了个空。
面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窗外浅淡的月光照进来,驱散了房中黑暗,北安终于能看清房间内的情形。
没人。
北安转身打开了床头灯再次确认,还下床打开房间大灯,然后翻找了一下房间内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真的、确定以及肯定房间内没有第二个人后,北安才安心的在床头坐下。
刚才那人是往窗户那边退去的,难道那个小贼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能悄无声息跑到窗边再跳下窗?
思及此,北安默默走到窗前,发现窗户关得紧紧的,并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北安不死心,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
没看到银色月光下有什么死状惨烈的尸体后,他才失望的收回视线。
这样的高度,那小贼居然没有摔死。
呵,命还真大。
他脸上还残留着冰凉柔软的触感,提醒他刚才的一幕并不是错觉。
北安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将手里无辜的窗帘捏得变了形。
他压根没往怪力乱神那方面去想,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北安坚信那小贼绝对是用了自己不知道的特殊方式进入和离开他的房间的。
后半夜,北安基本上都是睁着眼睛干躺在床上熬过去的,直到早上四五点多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了,眯了一两个小时。
早上七点,北安被生物钟准时唤醒。
他像往常一样走进浴室准备刷牙洗脸,刚打算挤一点牙膏刷牙,就看到蓝白色的牙刷上,已经挂上了一小截牙膏。
水杯也已经装满水。
北安:“……”
他沉默一会,然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开始刷牙。
没事,应该是他昨天提前准备好的,他忘了。
这样想着,北安洗漱完就按照自己平时的习惯出门晨跑了。
晨跑回来吃了早饭,北安便宅在家里打游戏。
几个室友知道他出来旅游了,特别羡慕嫉妒恨,为了报复,非要拉着他组团打游戏,美其名曰“带坏他”。
北安也奉陪到底。
北安游戏打的很好,人看着又冷淡,就显得特神秘特强大,是他们那个服公认的第一高手,有很多粉丝。
这次跟北安他们对战的队伍里就有一个女生是北安的粉丝,两个队伍一见面还没来得及朝对方扔技能,那女生就已经开始激动地喊起来了。
“安崽!男神!老公!啊啊啊啊啊居然遇到真人了!!”
安崽是北安在游戏内的昵称。
这游戏在对战开始后是可以全服开麦的,但是一般情况下交战双方只会在自己队伍内部开麦交流战术。
但这个名叫“小强的猫”的女生明显是个异类,一开局就把自己的全服麦给打开了,因此她那句大喊大叫的“老公”被全服的人听见了。
北安打游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习惯戴耳机,因此女生这句激动的呐喊在房间里可以听得很清楚,甚至可以说特别响亮。
毕竟北安作为公认的小耳背,声音不开大点儿,敌人摸到他身后了他都听不到。
北安面无表情地朝对面队伍甩了一枪过去,一个照面之下就把对面吱哇乱叫的女生给爆头了。
公共场合如此这般叫他,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还顺带把他的裤子也扒了。
这种被人当众强行扒了裤子,里面还穿着骚红色内裤的感觉……
你不死谁死。
两个队伍中的其他队员:“……”
一枪把对面女生打死后还不够,北安又一枪过去,刮了对面另一个队员半层血皮。
不多不少,半管血。
这人游戏昵称叫“小强”。
在窒息般的沉默中,北安终于开口了:“管好你女朋友。”
两个队伍中的其他队员再次:“……”
出完气后,北安刚准备接口水喝,一扭头,就看见几分钟前还空空如也的水杯这会儿不仅装满了温热的水,杯身还在凭空晃动。
轻轻的摇晃让水杯里面温热的水溅出来一点,刚好滴在了北安拿在手上的手机屏幕上。
北安:“……”
新时代唯物主义坚实的拥护者心中坚定的信念,终于在这一刻寸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