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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坐在主位,靠在榻前,支起一只腿,又拄着下巴,神态无比的松弛。

他注视着一位位从傅蔼府上回来的宾客,眉头微皱,向一旁侍酒的宦官来福招了招手。

来福放下手中的水酒,在君王身侧躬身。

“你去问一下,为何溯洄没有回来?”

没一会儿,手中拿着拂尘的宦官来福回到了君王的身旁,他恭敬地回答:

“听人说,傅先生在府上摆了龙门阵,溯洄公子为沈监御史挡酒吃醉了,现在被人搀扶到后院休息呢。”

今日热闹的喜宴,商归倒是无法参与下半场了。

他被人搀扶着进了房间,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姜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便来到一旁的水盆前,拧着巾帕。

没一会儿商归的房门又被人推开,她还以为是送东西来的婢子,便头也不回地说道:“东西放桌上就好。”

“姜姑娘,是我呀。”来人这般说着。

姜楠好奇地转过头,只瞧商归的母亲林婠婠,身着一席奢华的华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手中摇着美人团扇,朝着姜楠款款而来。

姜楠一愣,紧接着忙唤道:“是林姐姐呀。”

“什么林姐姐,我看着都老了许多,姑娘却还是这般年轻。”

“我这是驻颜有术,等会儿我就与姐姐说说秘方。”

“莫要等会儿了,你要不现在就与我走?”

姜楠将手里头拧干的巾帕折叠好,放置一旁的脸盆之上,犹豫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商归,“但,商归他?”

“不是有婢子么。”林婠婠摇着手中的美人扇笑道:“素娥,还不进来。”

随着林婠婠的话语声落下,一位身着青色长衫,扎着丸子头的宫娥双手托着香炉垂眸而入。

姜楠见此,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想着交给婢子也好。

便笑着朝着林婠婠而去。

走出房门之前,她回首又瞧了瞧那位青衣婢子,她的身形和眉眼间,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摇了摇脑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累了。

接着便热络地与林婠婠讲述一些补气养生美容养颜的炖品,什么燕窝桃胶,鱼胶海参……

她们来到宴席上的时候,恰好婚宴仪式结束,新娘被送入了洞房。

姜楠她还没亲眼看过古代婚礼,好不容易的机会白白错过了,因此她此刻有些惋惜,想着希望她这次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定要完整地看一场婚礼才行。

林婠婠则是摇着扇子,回到了五十岁的广陵君身侧落座。

之前姜楠在宫闱宴席上遥遥地见过一眼广陵君。

当时距离太远且魏国宫闱太穷里头太暗,因此当时没仔细见到的广陵君此刻终于是被姜楠打量了一番。

五十岁的年纪,看着比傅蔼先生都显老。他长得一般,尤其被他身侧的林婠婠对照之下,简直被映衬得黯淡无光。五官中唯一算是拿得出手的便是他的鼻子,但他鼻子虽然高挺,可眼睛却是很小。

怪不得商归的眼睛既像凤眼又像林婠婠的那双桃花眼,敢情他眼睛遗传父母两人,且还融合改良成自己的了。

突然,她眼下被递来一坛酒。姜楠回过神来,迎向给她递酒的人,“沈一正,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酒啊。”

沈一正身着喜服,将手中的好酒塞到姜楠的手中,笑着一指一排排摆在院子东南方向,大榕树底下的席位,继续道:“那边是年轻人的席,你去那边自在一些。”

姜楠这才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她站在红色的地毯上面,左右两侧则是各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像是魏国的君王和他的几位孩子便是在这儿坐着,像吴念清还有施无慕也在这儿,还有赵国的十一殿下施崔孝和莫数……

她见此,忙抱起酒坛匆匆地往东南方向大榕树底下而去。

宴席早已开始了,空下来的案桌都在角落且旁边也没认识的人。

高萱坐在挨着温穗衣桌前,他们那个位置正好围着许多爱凑热闹的年轻人,似乎在谈论前几天的“女子从政”的事情。

韩子路去到了大人物那儿,与师兄荀道渠和韩国官员一起谈论些要事。

现在这儿唯一算是认识且旁边还有空位的便是面上涂着伤药的路林,可路林的身旁又是商淮他们。

姜楠思虑一番,最终抱着酒去了最角落一张桌前盘腿坐下。

只不过她刚是一坐下,还没坐热,案桌上便被人放下了一枚匕首。

戴着面具的崔九在姜楠对面俯下身,将桌上的匕首往姜楠那儿一推,“前些天,多谢姑娘借的匕首,现在还给你。”

他说的是东蒙山秋猎那件事,记得当时姜楠把商归送她的匕首丢给了崔九。

姜楠自若地接过匕首,将其收入怀中,“不客气,下次再合作呀。”

崔九听罢,起身绕到姜楠身旁的案桌,两人隔着一条能过婢子的过道。

“姑娘可否将你的酒分我一些?”崔九举起杯盏,往姜楠那儿一递,问起。

姜楠则是想也不想,反驳:“不行,我的酒,丑八怪不配饮。”

“姑娘还在气我伤了你的狗?”

“措辞要严谨,你那日不是伤,而是杀死它们。”

“姑娘莫不是忘了,你还有只狗在我那儿,我记得那只狗腿很短。”

姜楠放下杯盏,气愤地扭过头,“怎么,现在不装了?打算用我的狗来要挟我了?”

“怎能说要挟呢。”崔九朝着倒酒的婢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帮他倒酒,“我只是想与姑娘好好的谈一谈。”

“你这是谈话的态度?”

“姑娘不如与我说说,喜欢怎么样的态度,我改还不行么。”

这话说的,就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亲密关系一般。听得姜楠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朝他“呸”了一声。

“别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恶心。”

说完,姜楠抱起酒坛往另一张空桌而去。

她坐在一旁,倒酒饮了一杯又一杯,她拄着下巴,听着箜篌。

席上,来来回回一人又一人,有人在推杯换盏,有人离开又回来。

所有人都其乐融融。

荀道渠不胜酒力,得要先行离开了,便拿出父亲让他转交的东西,递给了沈一正。

“这是?”沈一正接过,问起。

这是一样寻常的玄色漆盒,在哪都能买到,并没有什么不同。

“父亲送的礼白日让管事的收过去了,而这样是父亲说代人转交,吩咐我一定要亲手交到师叔您的手上。”

沈一正点了点头,他大致明白了是谁送的了,便将其收入怀中。

而姜楠那边,她发现坐在宴席上的吴念清离开没一会儿,崔九便前后脚也离开了。

虽然路是大家的,但她就怕崔九这个疯子想做什么对念清不利,便也放下杯盏,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