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顺利，所有的事都按预定计划进行着。
“方向盘往左打！对！只修半圈！来。”
午后时分，南河镇西北郊，长江南岸，一处远离城镇的江边滩涂地上，林某人正带着一大帮老爷们在这围着大船忙活个不停。
今天他们的任务就一个，那就是对江宁号这艘民用的内河平板运输船进行武装化改造。
一门五八式双联高射机枪，正被一辆大马力皮卡车拼命拖拽着，顺着滩涂地上铺好的木板向船舷边驶来。
“哎哎哎好！车速慢点，前轮别出去，小心又陷了！”
看着距离舷板越来越近的皮卡车，林岳紧张得不行，踩在木板上一边后退一边双手指挥司机前进，生怕出现半点意外。
没办法，对于这片尚未完全干透的江边滩涂地而言，一门大口径高射机枪实在是太沉了。
讲真，别看它字面上写着是机枪，就以为这玩意儿很轻。
实际上，这东西净重五百六十公斤，战斗全重逾六百四十公斤，即便是去掉了下方的两轮枪架，其质量也在四百公斤以上，一旦发生侧翻，压死个把人不在话下。
这种分量的重武器要是不小心陷进了滩涂地，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不过仔细说来，这东西在重武器的范畴内，还算是轻的。
——在系统升级完成后，林岳一开始想买的，其实是五六式四联装高射机枪。
毕竟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四联装，听上去怎么都比双联装的威力更大，火力也更猛，杀起丧尸来效率也更高。
然后春草闻言，马上就否决了他这个愚蠢的决定。
“五八式和五六式其实都是用的一样的机枪，射程精准度杀伤力这些数据是差不多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四联装，一个双联装而已。”
引导员小姑娘认真地科普道：
“但是五六式有两吨多重，抛开枪架也有一千七百多公斤，战斗全重是五八式的三倍都不止，咱们现在也没有起重机和吊机可用，你买它的话，到时候打算用什么方式把它弄到船上去？”
“草……”
听到一门机枪的重量居然能超过两吨，军盲小林先生顿时眼前一黑。
随即他便果断的将四联装的五六式换成了双联装的五八式。
正如春草所说，后者只是比前者少了两根枪管以及一堆附加零件。
如今的主要用途也只是用来对地，而非对空，杀敌效率不见得能弱到哪里去，其整体重量却只有前者的三分之一。
更重要的，它便宜。
一门五六式高机，在附赠一个基数的弹药的情况下，购买价格是六百文明点数，比一个工程师都贵，换一下都能买六个动员兵或是两个白板职业兵了。
五八式的话，就只需要四百点，和一匹军马的价格相当。
总而言之，五八式比起五六式高机，无论是低重量带来的战术机动灵活性，还是维护保养的难度，又或是最实际的价格，在如今这种糟糕的末日环境下，都要胜出后者太多了。
“好！就这，停车！”
花了老半天劲儿，这又是车拽又是人推的，一群大老爷们费劲巴拉小半天，个个都累得气喘如牛的，总算是把这门14.5毫米口径的大杀器给弄上了船，将其安置在了江宁号的船头甲板位置。
“武大武二，过来搭把手！”
被折腾得满头大汗的林岳一声呼唤，正在船舷的另一侧忙活的两个动员兵顿时跑了过来。
不干不知道，林岳亲自上阵才晓得，原来光是这样一门大口径高机的战斗布置，就至少要有七八个大汉围着它转，否则人少了根本搞不定。
机枪抵达战位后，还要先锁死轮胎，随后展开座盘臂放下支撑底盘，接着又得撑起枪架自带的千斤顶让轮胎悬空，最后再扛着一个个大沙包跑过来将其堆在枪架四周，围住底盘。
要等到如此这般垒完一大圈，才算勉强完成作战布置。
“我擦……”
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林岳叉着腰，喘了几大口粗气，对着其他人摆摆手：
“先歇会儿先歇会儿，这才搞定一门呢，大伙都喝点盐水去，休息休息再干。”
说着，他就把这门高机交给了武大和武二调试，自己则呼出几大口浊气，转身向驾驶室走去。
“李船长，怎么样了？”
经过数日的相处，林岳同这位前海军老兵也算混熟悉了，他一脚迈过门槛，就看到李海霖正趴在操作台上忙活着什么。
“线路改完了。”
闻言，老李同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现在这艘船只要拉响汽笛，保准十几公里外的人都听得到。”
“嚯！这么厉害。”
林岳惊叹道：“那岂不是能覆盖整个江陵市区？”
“那肯定的。”
李海霖抬手，指了指舷窗外的大喇叭道：
“所以到时候这个东西一响，我估计南河镇这边的都是小头了，毕竟南岸人还是不多。”
“北岸才是大头。”
“我之前喝酒的时候听人说过，整个江陵市，你不算下辖的那些乡镇和县城，单是江对岸市区的人口就有六百万。”
“六百万，好家伙——”
虽然他早就从梁金水梁主任的口中了解过周边地区的人口信息，知道整个江陵市范围内人口十年前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万，但是再次听到这个可怕的数字，林岳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抽。
按照系统的建模计算，江陵市辖区内的这一千万人中，最终能活下来的幸存者，撑死不到五十万。
剩下的，要么变成丧尸，要么就是成为丧尸肠胃里的消化物。
而按照这个比例来看，如今的江陵市区内，即便是再乐观的计算，其尸群整体数量规模也不会低于四百万这个数字。
一个市就能有四百万丧尸啊！淦！
妈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口红利的一种？
哎，说来市区那么多的丧尸，车不可能进得去，也没有直升机，一时半会也救不了他们，不知道北岸的幸存者日子要怎么过哦……
念及至此，林岳的心情就不由得压抑了几分。
“小林，别背那么多的思想包袱。”
李海霖似乎是看出了林某人此刻的想法。
他走过来，抬起厚重又布满老茧的大手，拍了拍眼前这个四眼仔民兵连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咱们既然是人民的队伍，就有保护老百姓的义务。”
“可是不管怎么讲，你是做事的人，你得先面对现实。”
“咱们现在能力有限，人手也少，整个营地摞起来还不到四百人，除开老人和小孩，你就是把女同志们都算上，能拿得动枪，提得动刀的，也不到两百个人。”
“这点人手，能收复一个南河镇就是谢天谢地了。”
“听我一句，别去琢磨北岸市区的事了，那里的疯子太多了，不是我们这点人就能解决得了的。”
“真要是上了岸，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咱们这小猫两三只还不够那几百万丧尸一个一口啃的。”
“而且先前的广播你也听见了吧，中央呼吁大伙要自救，不能干等着别人来救，市区里的那些人，能不能活下来主要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本事，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都是他们的命，和咱们没有必然关系。”
说到这里，老李头顿了顿，许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
他想了想，再次开口的时候，嘴里的话还是软了些：
“不过……”
“在正式行动开始前，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用无人机进去市区里飞两天，挂个大喇叭，通知一下里面可能还活着的人，反正——”
“能救一个算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