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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百姓们的日子,是真的越来越好了啊!!”

一路打着李天养的秋风,观赏着沿途的风景人事,吴杰他们同样多有感触,发出各种感叹。

与李天养一样,吴杰、甘大彪他们这邪念早已是荣华富贵在身,脱离民间太久了,此时难得像普通人一样,重新在民间走一遭,感受着民间百姓们这些年来的变化,心中对于李天养的诸多怨念,不由消散了几分。

当年把脑袋别在腰带上,陪李天养做了那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年轻之时大家还能被李天养所描绘的种种美好画面打动,做那奋发有为、心中怀公的英雄式人物,但是随着年纪的老迈,经历身份还有阅历的变化,大家自然不能再完全保有曾经的初心了,而有了更多的私欲。

只是李天养一直把大家安抚得很好,对他们手中的权柄制约有度,使得大家只能将更多的私欲藏在心间,而谨守着自己的本分。

当然,李天养也没有亏待众人,他们曾经创立的商号、钱庄,现在都已经归属于朝廷,曾许诺给众人的股份也就此断绝。后来随着烟草逐渐在世间传播,李天养为了回报大家,安抚大家积怨之心,从烟草买卖中,划分出了2成股份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每年按比例将烟草利益划入基金在钱庄的账户中,然后按照一定比例分润给当年跟随他一起闯荡建立基业的200多少年家族中。

同时,他以皇帝和国家的名义,给这一笔股份做出保障,只要王朝不灭,这笔利益便会永不断绝地分配给在座的公侯之家,算是兑现当年曾许诺的荣华富贵了。

是人皆自私,而随着众人老去,王朝霸业即将看到最后曙光,众人总是希望能给子孙后代们留下更多的财富,因而便有了当初找上李天养,给自己的子嗣们谋一个海外前程的一幕。

李天养的种种施恩举措,固然让大家怨愤减少了,可是他也知道,相比这些年的付出和整个王朝的利益,他这些老伙计们所得到,真心不多甚至有些落魄。

只是现在跟着李天养走一遭之后,大家却又觉得,似乎他们所得到的,一点都不多了。至少,当年李天养所许诺大家的,给老百姓们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现在也能看到曙光了。

“谁说不是呢!”

李天养骄傲地一笑,走在宿州市的热闹街头上,手里拿着一张煎饼,用那一嘴有些松动的牙齿,使劲儿与之战斗的同时,不忘回答杨志的感慨。

“不过我说,现在这些商人是越来越过分了啊!”

吴杰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说李天养这些年初心仍在的话,那么吴杰便是他们这一伙人中,初心保留最多的人,几乎与李天养不相上下。也因此,他的付出也远比其他伙伴更多,光是之前数十年一直都奋战在第一线的履历,便是其他伙伴所无法比较的。

“你看看,现在这些赌坊当铺开得到处都是,你们也不知道管管?”

旧社会的痼疾仍在,洪朝政府虽然一直致力于打压妓院、赌坊这些行当,可是真心想要废除,实在是很难很难,而像当铺这种有着极强生命力的行业,也同样让洪朝政府机构,管理艰难。

这不,在宿州街头上,原本兴致大好游玩的李天养他们,面对突然发生的一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你、你这个杀千刀的玩意儿,老娘才刚发的薪水,你就偷出来送进了赌坊里,你让我们娘几个这一个月可咋过啊!!!”

一名穿着很多补丁就衣衫的妇女,哭嚎着跌坐在竖着赌坊招牌的街道前,拉扯着一名刚刚被赌坊伙计丢出来的男子,痛哭流涕。

“你个死老娘们,嚎丧呢!要不是你方了我,今儿我手气也不至于这么背啊,几把就数个精光了,都怪你!”

男子死灰色的脸庞上,一对苏羽眼珠子里满是疯狂,使劲儿扯了扯被妇女拉扯的裤腿,越想越气下,抬腿就对着妇女踢了两脚。

“啊!!!唔唔唔!!造孽啊,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好吃懒做的货!!”

妇女被踢了两脚,更是委屈,哭嚎声音更大了几分,看得一旁的李天养几人心有不忍。

“唉,这老杨家的也是苦命人啊,男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借钱赌博,不事生产,这杨程氏一边自己赚钱养家,一边照顾老杨家的婆婆。没想到现在,这杨赌鬼又闹这么一出,也不怕遭天谴啊!!”

“这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围观的百姓一轮纷纷,对地上的妇女充满了同情,也极是愤怒男子的恶行,然而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家就算对女子充满了同情,但也没人敢去主动劝说,免得惹上麻烦来。要知道眼前的杨赌鬼,可是宿州街头号称难缠鬼的存在,旁人躲他还来不及,又如何会主动凑上前去,给他机会呢。

“要不,悄悄给他们几块银元吧?”

杨志的老妻子徐珊悄悄拉扯了下杨志衣袖,低声说道。

“别。”

杨志摇了摇头,这样家中拥有赌鬼的人家,就算给他们一笔财富,很快就会被这赌鬼给赎出去,平白便宜了赌坊行当里的庄家。

吴杰则凑到李天养跟前,悄声说道:“要不,咱们找人把这赌坊给端了吧。”

李天养也是为难,赌坊的存在本身,在洪朝也不是完全禁绝的,基隆港当年还有政府亲自开设赌坊的经历,到现在洪朝虽然开始限制赌坊存在,可是步伐仍是稳步前行,慢慢取缔而已。

刚到宿州市,李天养他们也还不清楚这座赌坊到底合不合法,若是合法的话,他们便不好胡乱作为,这本就是对他们建立制度的一种破坏。

“先让志雄他们查一查。”

李天养招来陈志雄,耳语几句之后,便放其离开了。

“先把老婆子他们安顿下来,一会儿咱们到里面耍乐耍乐。”

甘大彪跟银子打交道一辈子,对于赌博一事自然熟稔,本性有很是喜欢凑热闹的他,撺掇地提出一个建议来。

“这主意好。”

吴虎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不用说,这也是一位对赌博很有兴趣的家伙。

强大的生存基础,便是在李天养这一个圈子中,都有赌徒的存在,自然可知想要取缔赌博之路,实在很是漫长而艰巨啊!

“哼!”

吴杰不满地瞪了吴虎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言语,但是也没见反对。

“好吧,正好我也想看看我的手气,到底好不好呢!”

李天养一笑,对这回的赌坊之行,也充满了兴趣。穿越洪朝大半辈子了,去妓院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一次去妓院便是杀人的经历,让李天养很是难忘,现在想想,似乎他还没有再赌坊里去转过,试试他这辈子的手气呢。不过想来,自己这手气应该不差,否则也不会有他如今的基业了。

看着赌坊门前的闹剧渐渐散去,输了身上财货的男子,把妇女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跑了,哭得累了的妇女流干最后一滴眼泪。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朝着家的方向漫步而去。在家中,还有一双儿女跟一个老人需要她照顾,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去哪里寻些银钱,买些米面回去给家人们做一餐饭食。

最后,陈玉墨她们这些老妇人们,还是犟不过心中那一丝慈悲,吩咐身边下人,悄悄买了些便宜米面和粗布,沿着妇女前行的身影,追上去送到了对方家中。

“安排一下,每月给这户人家送些吃穿过去,既然碰倒了便是缘分。”

陈玉墨长叹了一口气,她常年经营慈善基金,与这样的人家打过太多交道,自然知道给予再多的帮助若是不能改正男子的赌博恶习,那么一切都是枉然。除非这父女狠的下心跟男子离婚,拖着一双儿女单过,或许还能让他们的子女们过上个相对好的日子。

只是,虽然提高女子地位的行动持续了数十年,大家也渐渐开始接受女子抛头露面去工厂做饭打工的事实,但是和离这种事情仍旧被大家所不耻。普通人家女子便是受尽了折磨,也不敢有离婚这种念头;或者女子本人已经想通了,忍受不了跟丈夫的生活,她的家人们碍于脸面家风,也是会千方百计的不许女子离婚。

在洪朝有限的离婚案例中,能够得到娘家支持且离婚后回到娘家幸福生活的,百不存一。离婚女子,在这个时代收到巨大歧视,仍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李天养显得更为冷静,对陈志雄又是悄悄吩咐起来。

“派人去打听打听,这家男人除了烂赌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恶行,若有的话派人报官把他给我抓进监牢里去,好生改造改造。”

“若是对方没有其他坏事的话,找几个人诱使他做些坏事也好,总之让他在监牢里多呆些年月,也算是他对家庭的付出了。”

想要烂赌鬼变好很难,那么李天养能想到对这个家庭最好的办法,无非是送这个家伙到监狱里好生改造一番,正好治治他烂赌的坏习惯。

“还是天养你的脑子好使啊!”

吴杰脸上一喜,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了,要换做他这个老军人干涉的话,怕是要让这男子直接缺一两只肢体,给这个家庭增添负担不说,还可能激化男子更恶劣的性格来。

至于其他几个人,不管李天养愿不愿意承认,以大家如今的地位而言,面对一个普通老百姓,他们已经很难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去跟对方接触了。一如现在李天养的安排,实际上对这个男子并不公平,可是谁有在乎呢?

一场小小的意外之后,李天养他们先将一干女眷和亲人安顿好后,几个老家伙带着陈志雄他们几个护卫,悄悄偷溜出住宿的地方,跑到早前遇到的这家赌坊前来了。

赌坊的生意看来不差,从中午开档之后便人流穿梭不停,便是如今天色入夜之后,也有大批的赌棍们进出,甚至比白日之时更显热闹。

洪朝对于城市建设,有几个区块划分,如生活区域和军事政府区域到了夜间10点以后一般都会宵禁,严禁人群往来;而对于商业区域和工业区域,则不限制人流往来,故此此时赌坊所在的商业区,大多店铺仍是灯火辉煌,有些甚至通宵营业,如妓院跟赌坊。

进得名为千金赌坊的大门,一阵浓烈如雾的烟熏便扑面而来,自从纸烟从美洲被传递过来,然后被洪朝军人们发扬光大后,民间也渐渐掀起了抽烟的习惯。而像赌棍这类自控能力不强的人,往往一染上烟瘾之后,伴随着赌博时的激动心情,抽烟更是比旁人更加厉害。

没有人招呼李天养他们的进出,赌坊里的伙计大多都是牌桌上的牌官,和周围监视赌鬼们手脚的打手,赌坊档主可没心思花钱请人招呼赌鬼们。

皱着眉头,忍着浓烈呛鼻的香烟气息,李天养他们几个老人在陈志雄他们的帮助下,占住了一张牌九赌桌的一角,兴致盈然地看着牌桌上一个个杀红了眼的赌鬼们,互相挥舞着夸张的动作,仿佛吃人般的语气,对着手里的牌九一顿吹气呵气,最后或激动或懊恼地掀开牌底,情绪各异地完成了一轮博戏。

华夏的赌博,除了千术有些手段外,其余的赌博手段似乎都以直来直往为主,马吊这类游戏更多作为民间娱乐而为大众喜爱,赌坊却嫌弃这类游戏占用时间太长,不够爽利,倒不如骰子、牌九之类来得直接了当。一次赌博开牌很快,赌徒们的输赢同样很快,便是千万身家在牌桌上,若是运气不好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罢了。

李天养他们这几个老人进场,一旁的牌官跟打手们都注意到了,同时赌坊此时的管事也有所猖獗,或多或少都对这一群陌生面孔有所警觉。不过在看对方占了一角,小打小闹玩上几局,而没有更多动作之后,便渐渐失去了关注之心,由得他们自娱自乐了。反正,他们赌坊背后的势力强大,打手们手底下功夫也硬朗,不怕收拾不了这群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