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这是群臣视角。
度日如年。
——这是江听淮的血泪史。
过去的两个月间,小家伙的每日“逃亡”之旅范围,从最初的早朝时间,逐渐扩大到了整日整夜,江听淮只要稍不注意,小家伙就会想方设法地随时准备逃跑。
连小包袱都不带了,能跑就行。
两个月下来,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清瘦了一圈。
小家伙也……
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的暴躁。
具体表现为——
“臣以为,陛下在外征战之际,我朝应万事从简,节衣素食,此举既能省下更多银两用以军需,更能视为向上苍欺负,福佑我大瑞将士所向披靡,无病无灾。”
说罢,那人长长一揖,尽显为大瑞殚精竭虑、忧国忧民的崇高风骨。
江听淮的脸色当场便沉了下来。
昨日是小八江秋屿的生辰,他特意吩咐御膳房多备了些膳食,小家伙也难得没有计划着逃跑,央着她的了尘伯伯带她出宫,买了好多她很是喜欢的小点心回来,还攒上了她喜欢的哥哥姐姐一起,到风锦殿好好庆祝了一番。
就这,今日就被参了一本。
江映澄也被这人气得不行。
情绪激动之下,她资料翻得飞快,不过片刻,心里就已经“脏话连篇”了:【又不是你上个月月底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时候啦?!】
【呸!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你怎么不身先士卒呢?!】
【你捐款呀!你减俸呀!这些都不做,你盯着别人的钱袋子做什么呀!】
自她们父皇领兵出征的日子以来,宫中就已经在皇后娘娘的带头之下,削减过一次开销了,她们也过得紧巴巴的,就这点给她八哥过生辰的银钱,还是她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紧衣缩食攒下的呢!
江映澄本就在为不能去找她的美人父皇而感到烦闷,如今又被这人气了这么一下,眼眶都有几分微微泛红了。
【好气!澄澄今晚就要想办法逃走,去找美人父皇告状!!】
文武百官:“!!!”
这可使不得啊!
户部尚书焦宏邈浑身一个激灵,忙挺身而出,誓要为小家伙出这一口恶气!
“赵大人如此为将士着想,实乃我大瑞之幸,”焦宏邈说到一半,一个极佳的念头忽而灵光乍现,他的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不若我们就按照赵大人的意思,自今日起缩减同僚的俸禄,并责令各位府中省吃俭用,以此为我大瑞将士祈福!!”
话音落下,同仇敌忾的同僚立即冷静了下来,一脸刚正不阿的赵良脸色瞬间惨白,就连刚才还气得双颊都鼓起来的小家伙都——
【这、这么狠的?!】
江映澄目瞪口呆,发出了几乎和所有人同样的疑问:【焦伯伯是不是……借题发挥呢?!】
毕竟,焦宏邈掌管大瑞钱财,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了……
一众朝臣对赵良怒目而视。
你没事说这个做什么?!不光惹得两位殿下不快,还让这个老狐狸找到机会削减他们的俸禄!!
若今日此项提议真能得以施行,他们非把这赵良扒下一层皮!
赵良顶着周围同僚不住磨牙的声响,双目圆睁地看向前方焦宏邈的背影,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
他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他不过就是想在民间博个美名,怎么就被架到如今这般境地了?!
不、不光减他一人的俸禄,还要连带所有同僚一起?他以后还要如何在朝堂之中立足?!
赵良的额头都泛起了层层冷汗,却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金台之上的江听淮静静注视了赵良慌乱的神情半晌,总算觉得心中的火气被压下了不少,幽幽开口:“焦大人所言有理——”
焦宏邈眼神一亮。
赵良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但,众卿为我大瑞呕心沥血,所领俸禄皆为应得,吾也不忍见诸位食不重肉……若诸位当真有心为我朝将士祈福,不若日行一善,以积累功德。”
江听淮自是不能将事情做绝,只得轻飘飘将此事揭过。
群臣都长长松了一口气,顺势又瞪了赵良一眼。
只焦宏邈一脸遗憾地退回队伍之中,眼神一下一下朝着赵良的方向瞟着——
求求了,再弄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吧!
赵良:“……”
哼!
他神情自若地回到了队伍当中,丝毫不知这平静朝堂之下,奔腾的暗涌还没有结束。
【诶?!】
江映澄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这个赵良他每月俸禄才几十两,就、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花出去那么多钱钱?】
她开始低头疯狂翻阅资料。
半晌。
【哇!!】
【这、这个赵良平日里虽然不敢收受贿赂,背地里却是养了一大批地痞流氓,没事就去找各个商贩的麻烦,以收取天价保护费呐!】
站在角落的禁军头领:“!!!”
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这可是严重的失职,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他背上的衣料当即就被汗水浸湿,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色一片惨白。
跨步而出,跪地就开始磕头:“殿下,是臣——”失察,还望殿下能给臣一个补救的机会!
【可恶!仗着是在周边小城,就敢这样无法无天!他可真是太坏了!!】
禁军头领:“……”
胡说。
这赵良明明就是个好人呜呜呜。
起码还知道留他一条狗命!
但现在这个情况就有点尴尬了。
群臣不由朝着禁军头领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太子殿下和小家伙都已经看过来了,你的“是臣”也该“是”点什么出来吧?!
禁军头领:“……”
禁军头领磕磕绊绊:“臣、臣……”
无助的眼神四处乱瞟,终于在掠过其中一道身影时,猛然爆发出兴奋的目光!
“臣前段日子捉拿了一批京中的地痞流氓,据他们交代,”他直直看向队伍最前方的谭相谭文翰,“两月前有关谭相嫌弃妾室人老珠黄,故而将她驱逐出府的传闻,是有人花钱雇佣他们传播的!”
在场群臣:嚯!勇士啊!!
一阵噪乱之中,谭文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双目死气沉沉地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禁军头领。
谢谢?
禁军头领死死垂下了头,拒绝与任何人的眼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