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际,街道之上大步走来一行人马。
所有人皆穿黑色袍子,腰间弧形刀,其实凛然。
这是一种朝廷上从未出现过的制式。
朝廷大军有盔甲,衙役的衣着款式也都是固定的,唯有此一伙人,衣着装扮皆未见过。
“这是什么将士啊?怎么没见过,那些袍子上的飞鱼纹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想来是咱南望府新出现的衙役护卫。”
“那以前的衙役怎么办?哪个官职更大啊?”
一行人经过,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退避,而后小声言语着。
稍微聪明些的人已经看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这应该是那位徐国公的私兵。
至于职权到底有多大,暂时还不好说。
但从这伙人的衣着上看,杀气腾腾的,显然被赋予了很大的权利。
很快,一伙人来到左氏酒楼。
徐尘随意坐在了一张空桌旁,小二眼力极好,忙端着一壶茶小跑过去。
“这位爷,您……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店内所有的菜品全部上一遍。”徐尘很直接。
“这……您是一个人,还是跟后面那些爷一起的?”
“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
小二不敢多言,忙是去找掌柜汇报了。
徐尘慢悠悠的喝着茶。
门口处,以向田为首,有序站列一排排,杀气四溢。
“这位爷,恕小店招待不周,抱歉了。”
一名中年掌柜忙走到徐尘跟前,低头哈腰。
“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如小店能做到,定竭尽全力。”
“我能有什么吩咐,我不过是来吃饭的。”
“这……那您带来那些人……”
“与我无关。”
徐尘道:“快些上菜,本公饿了。”
“是是是!”
掌柜的先是吩咐了一嘴,硬着头皮走向向田等人。
“众位大爷,有事您吩咐。”
“没事,日常巡查。”
“额……”
掌柜笑的比哭还难看:“敢问您等是……”
向田不苟言笑:“徐国公下锦衣巡卫队,可先斩后奏,公权特许,凡有作奸犯科者、民间纷乱等,皆可率先处置!”
那掌柜的头皮发麻。
说白了就是:什么事都可以管。
所谓先斩后奏,更是可以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前,先把人杀了,然后再搜罗证据。
来者大不善啊!
过了大概半刻钟,小二那边已经在给徐尘上菜了。
向田等人依旧堵在门口处,挡住了宾客进出的路。
掌柜的则是站在原地,去找徐尘求情不是,跟向田说话也不行,急的团团转。
终于,将近一刻钟左右,一道穿着大红袍的中年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缓步来到徐尘桌子跟前,淡然坐下。
“徐国公大人,您是准备不讲理、滥杀无辜了吗?堂堂朝廷命官安敢如此胆大妄为啊?”
砰!
徐尘将啃了一半的鸡腿都在盘子中,擦了擦手,而后……
“呕!”
他一口吐出来了,还带着白沫。
“你……”
他当即大怒:“你们竟敢下毒谋害本公爵?来人,全部抓起来,酒楼查封。”
左亮微微皱眉,还未开口,直接被两名巡卫人员按在了地上,捆了手脚。
至于其他小二、厨子、掌柜等自然也未幸免。
酒楼中的其他宾客等皆是被吓到了,准备跑路,也都被按住。
“付了酒菜钱再走。”徐尘道。
接着便见众多宾客先后丢了银子,逃命似的离开了。
略微安静下来。
徐尘走到柜台跟前,翻找出一大堆账本,当场核算起来。
这账本足有三年,每一年、月都有核算的账目,所以计算起来也容易。
“三年来,总收入近十万两,按照朝廷规定,二十其一,缴纳赋税的凭证呢?一共交了多少?”
“这……”
左亮淡淡一笑:“徐国公大人,您这就强人所难了,区区凭证,废纸一张,早就丢的不知所踪了。”
徐尘斜瞥一眼。
各地县衙、府衙的做法他太清楚了。
私下拿了好处,瞒而不报,在县衙的账本上都未必有这酒楼的账目。
物证不全,很大概率便等于死无对证。
“本公爵会仔细核查县衙的账目。”
他沉声道:“现在,尔等涉及谋害朝廷命官,乃是死罪,本公爵刚吃的吐了就是最好的罪证,来人,全部押走。”
回到县衙后,他阴沉着脸,命人查阅所有府衙的账目。
没多久,知府陆展来了,交代实情。
府衙账目上确实没有左氏酒楼的账目,陆展每年拿一千两银子,加上下面的三班六房又拿了些,总数目大概一千五百两。
“大人,下官有罪。”陆展直接跪了。
平日里的徐尘笑嘻嘻的,对他这个知府甚至都敬着。
但此刻瞧着那张黑脸,他再不老实,脑袋可能就要搬家了。
“一会你去牢狱,控告那左亮行贿,明日昭告整个幽云道,全部都砍了!”
徐尘是真的有些气。
得到国公的身份好处多多,却也有掣肘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如果他起事,以兵戎统御整个南望府,自是不会管那么多,不服的就杀了。
但问题是他在明面上是朝廷的人,不能随便杀。
那左亮大概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硬气。
就很气人。
有种用他的矛攻击他的盾的感觉!
所以他也就不管许多了,想方设法的给那左亮扣足够的黑锅,直接杀了。
任你有什么跟脚、背景、底气尔耳的,先杀了再说。
当晚。
知府陆展指证左亮行贿,外加偷税漏税、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毒杀当朝徐国公,帽子算是扣满了。
向田强行迫使左亮按了手指,便丢进大狱,准备开杀。
这个时候,左亮再也不复之前的淡然。
“等一下!”
他忙开口:“我有话要和武义王说,事关重大,他听我的话,断然不会杀我。”
向田本不想为一个将死之人传话的,但考虑到这里面可能会涉及其他事情,便不耐烦的应了声。
月升中天。
徐尘正小酌着,上了枷锁的左亮被带了过来,而后被迫的跪在了地上。
“怎么说?”
“我……”
左亮犹豫了下:“徐尘,你不能杀我。”
徐尘道:“你的罪名还不够多吗?而且证据确凿,你跟我谈朝廷规矩,我就用朝廷律法治你。”
“你……你可听说过天狼军?”
“听过又如何?”
徐尘不以为意。
整个大乾都快彻底乱套了,这天狼军不过是一小伙贼人,在幽云道北边的江口道活动。
根据之前的消息看,似乎只有两三万人。
“我与天狼军有关,杀了我,你将彻底得罪天狼军。”
左亮道:“可能你打了几场胜仗,并不在意我等,但我告诉你,我天狼军在各地都有活动,总兵力超过五十万,其中有一伙就在隔壁的绥安府。”
嗯?
徐尘略微诧异。
五十万大军?
开什么玩笑。
目前的诸多叛贼中,大同军的兵力最多,也才十多万而已。
小小天狼军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兵力?
“你在吓唬我?”
“没!”
左亮忙道:“不信的话,我写信一封,隔壁的绥安府天狼军将领会证明一切。”
徐尘犹豫了。
隔壁的绥安府,正是大哥曾煜当下管辖的地界。
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从未听曾煜提及天狼军的事情?
如果遇到困难,独木难支,不应该向他这边求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