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折澜的心情这么差的吗？
楼听许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林府，回到了那个说书先生那儿，听着他口若悬河地讲述海神大人的故事。
不过这次讲得不是她落下甘霖，而是她将一个即将被无辜烧死的女人救下，有了海神的庇佑，此后女孩安稳度日，再也无人欺负她。
她问：先生，那个女孩受了什么委屈？
先生说：她犯了世人眼中所不容的罪过，海神大人说，世人之眼本就狭隘，许多事都不该成为过错。
她又问：海神大人心软至此，为何我吃了这么多苦，依旧没有资格被她怜悯？
先生却笑了，微微摇头：“海神大人不是一直在你身边？”
楼听许迫不及待地回过头，却是折澜站在她面前。她一改往日的矜持从容，此刻正蹙着眉着急地看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楼听许，楼听许……你还疼不疼？”
她愣在那儿，抬手想要触摸，最起码，想抚摸折澜的脸，告诉她自己不疼，自己没什么事。
可她碰不到。
折澜的手放在楼听许的脸上，她方才明明看见楼听许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可转眼就又陷入昏睡之中。
这种希望骤然摔在地面上的感觉令她极度厌烦。
楼听许的衣服早已换得干干净净，那些血洞遍布雪白酮体，尽管楼听许被剥得一丝不挂，可折澜没有丁点旖旎心思，她的眼睛里光是只装着心疼都快装不下了。
她花了好一阵把楼听许体内的罡气祛除，然后帮她重新修补气海，最后再将她空虚的气海注入神力。
如今楼听许的经脉经过几次的破碎重组之后早已变得无比坚韧，再不会像她第一次救她时，因为注入太多神力将她的经脉撑破。
此处是南陆的一个山洞，折澜本想带楼听许回海神宫，可思及拂云阙还有一个披着假皮的败岳，便只能作罢。
南陆气候温宜，不但适合疗愈，也能离开东陆的视线，不至于面对那些不明就里跟着一起声讨楼听许的凡人们。
南陆多雨，此刻外头也正淅淅沥沥地下着。折澜用神力为楼听许避开空气中的冷意和湿气，指尖抚着她的脸发呆。
说要罚你，真该罚你。
明明嘱咐过不许动用灵力，嘱咐过你要等我回来，怎么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偏就被伤成这样。
心里满是责怪的话，可她的眼中分明尽是怜惜。
她第无数次打起退堂鼓——为楼听许。
或许她不该肩负这么重的担子，她可以不必吞下这么多修炼的苦，她可以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地活在人世间。
若她付出全力，也未必不能同天道争个高低。
最差不过是同归于尽，可那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了不是吗？她可以抹掉楼听许的记忆，可以不让她再置身于危险的压力之中，也可以不再承受爱别离之苦……
红润的指尖路过苍白的脸，最后止于同样苍白的唇瓣，折澜眸光忽闪，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直到一阵凉意划落腮边，她才惊觉自己居然落了泪。
神并无太多情绪，更鲜少落泪。他们生来就肩负着守护苍生的责任，见到的生离死别太多，若事事都落泪，那岂不是要把眼泪流干？
可此事终究是不同的，折澜干脆任由这滴泪落下，只是看着楼听许不愿眨眼。
她知道她会平安无事的，可她更知道，被罡气穿透身体时，她一定也是疼极了的。
她并非因为担忧她的生命无法复苏而落泪，而是心疼她的痛苦。
那双干瘪的唇看上去极其碍眼，折澜伏在楼听许身上，眼神一寸一寸描着楼听许的唇瓣，不知何时便离得很近了，她感受到楼听许细弱的呼吸，于是心动和心疼的感觉交织，令她缓缓闭上眼睛靠近楼听许的唇。
她想要吻她，出于心疼，也出于心动。
两唇相距不过毫厘之间，一声粗暴的怒吼陡然传来，随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山洞的土质本就稀松，这一震动便有不少浮土簌簌而落，折澜头也未抬便挥出一道水波，在洞内形成一层隔绝外界的空间。
“这次要乖乖等我。”她最后吻在楼听许的脸上，而后起身离开山洞查看究竟。
西南方向被结界分隔开一片战场，折澜感受到纵兽的气息，下一秒便出现在结界之外。
白皙掌心出现一道旋涡，她抬掌贴在纵兽的结界外壁上，正在与凶兽相搏的纵兽感知到折澜的到来分外欣喜，忙释放那处结界，让折澜进来。
两人并肩立于凶兽之前，折澜才看清这狰狞的家伙竟是排名第六的惨旬。
“它不是该在幽泣深谷，怎地也出来了？”难道……
纵兽无奈轻叹：“幽泣深谷已经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如今凶兽纷纷从中逃离，这段时间我便是在忙着处理此事。”
折澜眉头微皱，抬手漾起一道水波：“这种情况多久了，怎不知会我？”
纵兽也举起离乾刀，预备对付惨旬再度发动的攻击。
“两年多了，幽泣深谷被这些凶兽撕咬得口子越来越大，我四海追捕，却分身乏术，仍有不少凶兽正在逃离。”
“既然封印松动，那为何不叫象苍再落下封印？”
纵兽喊着一句话犹豫不决，看着折澜的侧脸，唇角动了动却说不出口，直到折澜也转过头看着她，以眼神询问。
“她……如今的神力，已不足以支撑再落下封印了。”
折澜只觉心神仿佛被攥了一把，她在不断放大的耳鸣声中喃喃疑惑：
“不是……还有三十四年吗，怎么……”
连落一个封印的神力都已经没有了？
左右已经说了一个开头，纵兽干脆把所有内情都告诉她。
“日前我去参山看她，当时她已十分羸弱，泉漾说，她终日囚于榻上，神力日益流失，如今连浇浇花也费力了。”
折澜握紧了拳：“可……还没到时间……不是吗。”
纵兽正欲再说，惨旬忽而怒吼一声，吐出一道浓烟朝两人漫来。
“小心！”纵兽迅速劈出一道神力，然此刻心情处于绝对低谷的折澜径直召出海神锏，握在手中，下一秒便出现在惨旬头顶，低喝一声狠狠砸了下去！
惨旬还妄图用鳞甲硬生生吃下这一击，但它却不知道，海神锏和离乾刀可完全不同。前者可破防御，以锋锐和霸道为主，可后者在于惩戒，以力量为主。
因此它天生用来克制一切破坏性锐器的鳞甲在海神锏面前尽是破绽！
这重重的一击直接将惨旬的鳞甲打得七零八落，惨旬惨叫一声，抬爪朝折澜抓来，却只拍到了一爪子的水雾，并不知折澜已经出现在它鳞甲散落的那一侧躯体。
她的视线寡淡，对侧边的惨旬看也未看一眼，抬掌轰出一道神力，径直洞穿了惨旬的身体。
纵兽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险些忘了把重伤的惨旬收进锁兽囊。
折澜，她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