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伯也真是好脾气,面对一众人的指手画脚,一点也不恼怒,都是和和气气的跟人家寒暄。
怪不得容易受欺负呢,这老大爷实在是太儒雅了。
这个世道,就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跟一群地痞流氓谈绅士,不但没有用,他们还会笑话你愚蠢。
所以这个年代那些没有走出去的知识分子在底层就是寸步难行。
我记得很久之前看过一个乡村题材的纪录片,叫《乡村里的Z国》,主人公就是一个受过教育,且读过文学院,写得一手好字,好文章,却最终没有走出深山的人。
村里的中众人都觉得他眼高手低,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能走大山就应该放下那一肚子的墨水,踏踏实实做个庄稼人。可这大叔的虽能接受生活的平庸,却是苦于自己的内心无人知晓,就连自己的老伴也不懂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他常年与人为善,可是村里人都笑他是孔乙己。
这片子后来反响很大,大家众说纷纭。
但大部分人所感动的,是他帮底层人说了那些话,是他能理解农民的不易,理解底层的辛苦,观众大多只是在共情自己罢了,没有人管你到底苦不苦,他们只关心自己苦不苦。
我记得很清楚,当导演举着相机走向他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焦老师,这么多年了,我没遇见能听懂我说话的人,今天终于能见着了,真是知己啊,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当然,这不是原话,大体就是这个意思,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
当时我听完那句话,感觉泪流满面,一个身处经济底层,精神高层的人,活在一个精神匮乏的地方,该是多么得无助。
那一刻,对主人公来说,应该就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吧。
而此刻的王老爷子何尝不是这么个角色呢,我不知道他是否读过很多书,但是他足够遵礼法,守道义,就光这一点,也是很难在底层生活的。
这时候,又有一个长着老婆嘴的男人上来喋喋不休了。
我见不得老爷子被这群人膈应,扯着嗓子吆喝了句,“警察同志,这里还有其他的当事人,要不要一起问一下,大家都太紧张了,难免每个人都会遗漏细节,拼拼凑凑总是好一些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往日里不曾出现过的“温柔”,毕竟求人办事,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别跟自己过不去。
“行,你们过来吧。”一个正跟王强说话的警官回头与我说道。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们的头,从下车开始这人就开始只指挥大家做事,神情上也是从容镇定,不似他们那么紧张,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人。
我强行拉着王大爷就过去了,也不管他跟别人的话有没有说完,反正要是在这呆下去,这话题就不可能有终结的时候。
王家儿媳妇见这场景也急忙地跟了出去,她不傻,自己公公在的时候,大家注意力在她公公身上,老头一走,接下来被盘问的就是她了。
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经过,无非就是这些情况。
“你们都是,一大家子是吧。”带队的警官问道。
“不不不,不是的警官。”我怕王家人说错话,还是先一步说了一句。
“是王家最近接二连三地出问题,我们是道家弟子,他们是我们过来看看的。”
自从那次降伏众蛇,我们也是被十里八乡的熟知了,这要是不承认也不太合适,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我们知名度这么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不要隐瞒的好,只要说的不是太玄乎就行了,毕竟道家是被本土化的,是被承认的,龙虎山、武当山名号也是响当当的,没什么说不得的。
“哦,那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警官还挺八卦的,不是说我d都是无S论的吗?怎么还在这好奇上了?
难道是职业摆在这,离奇事件见多了,难免会多关注一些,有利于案件的进展。
也只能这么想了。
我挠挠头说道:“按照周易来说,家最好是方方正正,不要缺角的,这车正好落在那住人的房子的西北角,一家之中西北角是乾位,代表父亲,据王老爷子说这房子是他儿子的婚房,这最近离奇出事的正是王强,我们想着,这不是应上了么,就想着让他们赶紧把这个车挪了,赶紧把这交通事故处理了,把房子修缮起来。”
“可是,您看这地方,吊车也开不进来,也只能人工把车拆了,移出去了,然后用为种种原因王家人现在得自己掏钱干这个活,而众所周知,这一家子却是没啥钱,要不也不会在这个坐落着一个大家伙的家继续住着了,这换谁谁不害怕啊。我们见这一家人可怜,就留下帮忙了。”
那警官目不转睛,听得十分认真。
“哦,是这样,那,那个老房子呢,西北角还受损了呢,没有对应其他的事吗?”
该说不说,人家这职业警觉性,就算隔行如隔山,人家也能从你的逻辑里找出问题。
我忙解释道:“西北角是坤位,是代表一个母亲的方位,但是女子婚后是可以随夫的,也就是说可以归为乾位,所以说西南受损虽说也有影响,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能从周易里找出来的,也不算涉及封建迷信,严格意义上说,这算国学。
虽说王家老太太现在也不容乐观,但就当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吧,因为这事具体解释起来,就不太能用书上的东西解释了,我也相信,他们虽然感兴趣,但并不愿意在公众面前听,我也识相,还是不说为妙。
“喂哟,喂哟,喂哟……”
一阵警笛声在盘旋的山路上再次响起。
“市局来了,他们一会可能会再询问一遍,不要紧张,刚才说了什么便说什么就好。”我眼前的这位警官对我们说道,并郑重地点了点头,拍了下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