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眸透过夜幕,落在脸颊红粉若桃的徒儿脸上,升卿一步一步踏着空朝她走来,每一步迈出,即刻落在十数米外。
缩地成寸间,来到了郁眠身前。
抬手将手中燃烧着的魂珠缓缓递到郁眠面前,唇吐薄凉冷意道:“拿去玩耍…”
郁眠看着眼前散发着诡异魔气和精神攻击一般扭曲尖啸的珠子,右脚下意识退后半步,却在看见升卿染血眼眸瞬间顿住。
她眼里此刻是兴奋压抑着的战意。
这一看就是刚从血海尸山里赶过来,此刻理性和兽性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点。
“师父,旅途劳顿赶回…辛苦你了!”郁眠虽然很怵她这一身黏腻腥咸的血污,且师祖奶奶还在一旁看着,但安抚住升卿要紧。
她也不敢去碰面前带着幽幽焰火的珠子,脖颈躲开升卿伸出的手,往前一扑,抱紧了湿腻的身子。
她更不敢用力,生怕这蛇身上有什么伤口,压到了会疼。
鼻吻间淡淡的青药香不再是占据主流的气息,更多的是来自它处的腥咸,对此郁眠稍稍松了口气。
这该不是升卿的血。
温软的,带着热腾腾气息的躯体乖顺扑进怀里,耳边是她怯勇的软语,升卿原本在稍稍颤栗的躯体一顿,眼里的绯色寸寸退却,眸光暖意渐渐浮现。
指尖将魂珠收起,双臂一点点收紧了力度,将人抱住。
怀里的小姑娘不过片刻,就成为被染透的小血人,宛如前一刻一同在血海里厮杀一般。
郁眠深呼吸数次,直到感觉背上那要将她揉入骨髓的手骤然松去力道,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幸好,升卿还是很好顺毛的。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升卿习惯性抚摸上她的脑袋,那原本是固魂的动作,现在她的徒儿已经不需要固魂了。
只是脑瓜子圆圆的,摸着让人生喜。
“眠儿无事便好…”
升卿感受到了,郁眠这一段时间成长的很快,她看见了徒儿第一次和真正的敌人对战,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完成任务。
她像是一粒怂怂的黄豆子,可随意滚动,也会在汲取养分之后,拥有撑破顽石的力量。
这样很好……
“多亏了您赠的软甲…”郁眠听见熟悉的语调,适才完完全全放松下来,语气也变得轻松。
不过瞬间,她立马反应过来,师兄师姐!
她从升卿怀里探出头,“师父,此一行还有我师兄师姐和几位其它宗门修士!”
身旁,自觉当了一会儿碍眼人的凤翎主动开口,“呃,师侄,那些小辈就由我去救吧…”
她抬起袖子,将脸一遮就遁空消失了。
此处是青凤族自带小秘境,其实是用来孵蛋用的,这里面有一座座环形山谷是一个个孵蛋的巢穴,所以四季常青,温度适宜。
那老魔许是将其余人丢到其它巢穴去了,凤翎羽翼一展,化作青虹消失眼中。
郁眠看着逃也似的师祖奶奶,没明白咋回事,还以为是关爱徒孙心切。
凤翎边飞边暗自心惊,不过千年,小蛇居然这么强了,比起大师姐当年也不遑多让。
看着轻描淡写的手段,怕不是更甚一层楼。
只是刚刚那浑身血煞之气,差点吓得她魂体不稳,这样强的一个煞神,也不知妄仙宗能不能制得住……
郁眠目光追着凤翎离去的方向,脑袋上却被沾着血的指尖一戳,升卿可没忘记自己这小徒儿那伶牙俐齿的一面。
凡间历练成长是快,就是容易接触些浑浊之人,学得一口粗言。
也不知谁人带坏,升卿眸子一眯,刚压制下去的杀意又浮现出来。
郁眠捂住自己脑袋,有些慌乱迷茫。
不是,谁又惹到她了?
“师父?”她疑惑。
手心忍不住搓动脑门,在和冰凉指尖接触瞬间,被带走一丝微不足道的热量,那留下的酥痒,激起快慰。
“说,从哪学得那些个粗言?”升卿抓开郁眠揉脑门的双手,看着她微流血的十根指头,轻轻点了一下。
郁眠痛地倒吸冷气,起先恐惧害怕时候不觉得多疼,此刻安全了,大脑对痛觉的反应就释放出来了,十指连心。
竟是钻心的痛。
郁眠可不敢说自己曾经作为城市之光,网络的守护者,伟大键盘侠的经历。
翻出来,那可能就要被判死刑了。
只敢小声逼逼:“在凡间偶听来的…”
确实是凡间,不过不是这个凡间…
升卿怒意顿生,气得眼尾挑起,果然放在外面久了,就容易变坏,若是再学些不正经的,这日后难保不会变得浊气沉沉,也就不香软了!
她看着手中破血的十指,终是将怒气吞下,强行试图语气柔和,实则有些冷硬道:“日后为师亲自带你…”
“…莫再说这些浊话。”
升卿轻轻抚过,手上伤口复原,看着莹润白软的手,沉思片刻后,凉薄冷笑挂起嘴角,眼弯一压补充道:“为师自会手把手教你,如何将敌人一击毙命,不必用语言攻讦。”
郁眠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双目有些滞缓,“嗯嗯…我知道了…师父。”
她看着轻轻拢着自己两手的染血玉手,那股凉意透过皮肉传出,带走那无名而起的温度,她头回生出想要主动执上的冲动。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然陷进升卿戏谑愉悦的脉脉柔光里,她轻弯下腰来靠近,任由郁眠交握着自己五指。
一袭血色红衣,如山茶艳丽,娇媚荼蘼。
红唇轻启,又如情人诉语,朱唇泣血,婉转动人。
“眠儿今日,是被吓到了?”升卿掩盖着语气中徒儿主动靠近的愉悦,顿时转换成玉浮山那位清冷艳绝的山主大人。
如兰吐露,耳语轻哼。
“怎得如此粘人?”
若是平时,这小怂包钻完怀抱,等稳住她,忙不迭就要钻走,怎似今天还不住地往前半步,抓着她不放手了。
郁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就是有些热得难受,可偏生升卿就是那副捂不透的寒凉。
总能被她暖了又凉,凉了又暖。
她思绪迟钝些许,但还不至于失智,有些闷声道:“今日重阳,师父…”
她不确定是否体质爆发,也有些无措地向着自以为安全的港湾求助。
“有点…”
郁眠眼尾一撇红绯,如揉碎的蔷薇花汁,一点点漫开,声音中透出一股无助。
两眼中水汪却是清澈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