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教的立身之本,还是在承认天命的基础上,只不过是另辟蹊径,融合了仙、神修炼之法,甚至从贾佛、欢喜佛身上还能看出妖魔修炼之法。
可谓是生冷不忌,杂糅各家,以此创建起来的教派。
大乾相较于西方教,却是毫无遮掩,直接否认了天庭,立国之本,就是奔着终结天命轮回去的。
之前李青山认为,仙神妖魔的堂上客,不对大乾出手,本质上是想通过大乾,开启大争之世,以重新划分利益。
现在看来,除了重新划分利益外,似乎还有其他因素。
这个原因很可能和仙神妖魔,容许西方教发展的原因一样!
只可惜,李青山目前的层次还是有点低,想要明白其中关键,还得等大乾发展起来,才能知晓。
有资格上桌吃饭,和真正坐在桌子上吃饭,二者还相差着不小的距离。
李青山对此并不急切。
另一边。
眼看大乾军队撤离,佛兵并未追击,佛光庇佑的只是金光府,他们敢杀出去,还是死路一条。
屠强几人心有不满,脸上不敢表露,回到弘法身边后,只能委婉说道:“弘法祖师,何不施展神通,让我们杀出去,直接将这群大乾军队击溃,毕其功于一役?”
弘法瞥了他们一眼,冷声道:“若你们有这实力,何须我出手?”
一句话堵死了屠强他们的话头,让他们不敢接话,纷纷低着头,显得极为胆怯。
刚刚见识过谭赤星几人,以及周瑜的战力,屠强几个没有佛光庇佑,可不敢出去挑衅。
弘法站起身来,没有理会,他心中何尝不想将大乾军队击败?
只是那佛光,并非是能如想象那般,驱臂使指,完全为他所用。
守护金光府的佛力,来自于正明洲八百年来,无数西方教信徒的虔诚信仰。
而为了方便传教,西方教在他们教义里,可是将自己包装成了普度众生、教化人间的和平使者。
百姓观念中,和尚喝酒吃肉、娶妻生子都不可以,怎么可能进行杀伐之事?
这些信徒诞生的佛力,只能用作庇佑苍生,而不能屠戮苍生。
因为这些佛力,本质上包含了信徒最朴素、发自心底的,对西方教认为的真善美。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不是弘法不想以此击败大乾,而是他做不到。
只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和屠强他们说的,弘法还要以此保持无所不能的高僧形象,让屠强几人,还有贾佛好好听话。
“好好休息,吃过晚饭,你来找我,我有事与你说。”弘法对贾佛说完,便拂袖离去。
贾佛闻言,点头称是,心中有些忐忑,此战败了,便是没了作用,昔日拥有的那些权势,岂不是要被弘法收回?
他所渴望的亲情,与释慧父子相认,也同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是弘法都这么说了,贾佛也不敢问,只能带着凝重,跟着一尘,返回统领府,整装休息,准备等晚上去见弘法。
屠强、刁鸿丹、盘震天、仁赖几个倒没有幸灾乐祸,就今天来说,贾佛表现出的战力,就让他们几人难以企及。
如果弘法不能镇压大乾军队,最终这个担子,还得落在贾佛身上。
对于贾佛的潜能,屠强几人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贾佛从头到尾,也仅仅只花了半个月时间。
屠强他们难以想象如果给贾佛多点时间,贾佛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回到统领府,贾佛寝食难安,眼前诸多珍馐,身边的莺莺燕燕,也都让他失去了兴趣。
一尘陪在贾佛身边,并未开口,正如这半月来,面对贾佛变化,一尘从未进行阻止。
混迹金光府多年,身为善法寺主持,一尘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正如他的法号那般,他遵循的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对于一尘而言,他将自身比作人间的看客,他人是好是坏,与他无关,心无他物,不惹尘埃。
“大师,你说这芸芸众生,活着是为了什么?”正在吃饭的贾佛,没来由的抬起头,看向一尘。
一尘本在盘膝默念经文,听到此话,睁开眼,和贾佛目光相撞。
年仅六七岁的贾佛,眼神清澈,纯净如水晶,一尘不知为何贾佛这般问,他略有感慨,随口回答:“人间如苦海,人之一生,自是为行善积德,修阴德,为来世解脱。”
“来世?”贾佛摇了摇头,他本就烦躁,败在大乾手中,还不知道弘法如何出自他。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贾佛心中实在有太多疑惑。
年龄小,经历的事情少,贾佛却享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名利,堂堂佛兵大统领,荣华富贵,纵情声色,好不快活。
除了亲情外,其他欲望都得到极致满足下,春风得意又忽然受挫,贾佛不免思考起一些更深层次的事。
本想从一尘口中得到答案,谁知道一尘说的确实些,连贾佛这个孩子都觉得狗屁不通的事。
贾佛越想越烦,一把扯过身边的女子,吓得那女子花容失色。
“大师说来世果报,那你前世做了什么恶,才沦落到如此下场?”贾佛掐着女子的喉咙,满面凶相。
女子泪流如水,被贾佛吓得浑身颤抖,“不,大人,我不知道。”
“大统领,你……”一尘刚想开口,却见贾佛手上用力,竟将女子的头扯了下来,丢到了一尘脚下。
看着死不瞑目的女子,一尘浑身骨头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瘫软无力,满腔话语堵在喉咙,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师,她不知道前世。”贾佛脸上带血,冷冷看向一尘。
一尘没想到,贾佛如此凶狂。
只是贾佛并未因此停下,走到两边驻守的护卫身旁,抽出其配刀,又指向了另一个女子:
“说,你前世做了什么恶?”
那女子吓傻了,手脚并用,欲要逃跑,贾佛一刀劈砍而下,将其人头斩落!
带着凛然杀气,贾佛将大厅中,所有侍女、奴仆、护卫杀了个精光。
一颗颗头颅,摆放在一尘面前,刺鼻血腥味,钻进一尘脑海,他握着佛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前头颅摆成的小塔,让一尘差点道心破碎。
人非草木,既有心,何来无物?
所谓不惹尘埃,不过是居庙堂之高,紧闭双眸,封锁五感,不敢看这人间疾苦罢了。
好听点叫做高僧,本质上就是鸵鸟。
贾佛咄咄逼人,并未放过一尘,将这染血长刀,架在了一层脖颈上:
“大师,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前世做错了什么,那你知道吗?”
一尘从未想过,自己能被一个孩子,逼迫到道心破碎,满腹经书无可辩驳的地步,他嗫嚅着嘴唇,最终叹息一声,“贫僧,不知…”
看着一尘如此,贾佛觉得无趣,本想通过一尘,解开心中迷惘,谁知道所谓高僧,也只是满嘴空言。
“狗屁的前世来世,我只要今生!”
贾佛一把将手中长刀丢下,迈步离开厅堂,背影决绝。
此刻。
弘法让贾佛体会过的释慧的人生。
以及这些日子里,贾佛放纵的欲望。
在贾佛脑海中交织,他迷茫内心忽地有了方向。
其灵魂海中,那枚种子得到蜕变,茁壮成长,天地间,似传来癫狂的大笑。
“谈慈悲苦利他者可杀!”
“说觉悟扰人心者可杀!”
“言无我灭天性者可杀!”
“修禅定远劳作者可杀!
“信四谛乱因果者可杀!”
“道轮回定今生者可杀!”
“漫天佛陀,杀杀杀杀!”
那冥冥之中的癫狂笑声,惊彻天地,一尘瘫坐在地,脸上尽是惊慌和恐惧。
善法寺中,本在禅定的弘法,倏然起身,苍老眼眸看向贾佛的方向,良久才深吸口气,面露苦涩,长叹一声:“我命不久矣……”
当夜,弘法接见贾佛,并未责罚,反倒是进一步提升了贾佛的权势,让其统管金光府内一切事务。
与此同时,屠强、盘震天、刁鸿丹、仁赖几个仅存的佛兵大将军,通过弘法掌控的西方教在正明洲八百年底蕴,扭转乾坤,离开了金光府,回到了千佛寺。
金光府,没了屠强几人,贾佛又独揽大权,一场更加肆意的杀戮,正在继续。
任何不顺贾佛心意的,都将被其凌虐。
小魔王变成了真正的魔头暴君。
金光府百姓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
金光府外。
大乾军营之中。
张立安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一方面,今天在战阵上,生擒了不少娃娃兵,只是这些娃娃兵状态古怪,需要张立安对其进行研究。
另一方面,守护金光府的西方教八百年底蕴,也需要张立安想办法进行破解。
所幸,张立安并不是一个人,玄黄道院中,有着不少紫袍道士,这些道人能帮助张立安,群策群力,思索办法。
至于赵云等大乾将领,也没有闲着,统合物资,将伤员运送回大后方,整合兵力,思索下一轮攻城战的战阵排布。
种种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