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故事大厅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已经过去有几天了,这期间,除了商阳和唐嘉儿两个人无所事事,在公会里到处闲逛外,其他人都忙得不见人影。
“也不知道信雪找到‘他’没有。”
忙活时,‘皎月’趁着抽烟的功夫,皱着眉,苦恼的叹息一句。
就是这么一句小小的叹息,就让商阳在心中留意上,在心中悄然种下一颗种子,悄然扎根生长……
而此时,雪山山腰上,即使鹅毛般的大雪将前路死死的遮住,那人却仍旧执意要往上走,哪怕大风将她的步子一次又一次的吹回,她也仍旧不放弃。
信雪只穿了一身褐色的大衣,脖子上围了条红色的围巾,即使雪山上吹起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她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脸颊上,她也依旧冒着风雪前进。
她宛如一具没有感知的机器,麻木的往雪山上走。
天上雪鹰飞过,在她的头顶盘旋几许,长鸣一声又振翅飞走。
一直低着脑袋,用左手挡在身前的信雪,忽然察觉到前方有什么东西从大雪中,急速的冲她而来。
在原地站定,她一只手悄悄背向身后,一张红桃A的卡牌悄然出现在她手心。
一群足足三米高,浑身滚满白雪的‘熊’,从大雪中显露出他们的身形。
与其说他们是熊,不如说他们是怪物也不为过。
他们身上的白雪其实就是他们的身体,而那些其他像极了熊的部位,几乎都是他们无意识吃掉的生物。
“主人不想见你,请回吧。”
一只身形最强壮的怪物走出怪物群,忽的,竟然开口说了句人话。
信雪对此并不感到震惊,毕竟,这个副本她已经来了不下十次。
“我今天如果没有见到‘他’,是不会离开的。”信雪下方和他们对峙。
不过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她身上就已经积了一厘米厚的雪。
“主人,不想见你。”
怪物像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一样,眼神凶狠的看着信雪小小的身子,嘴里却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让开!不然,别怪我杀进去了。”
说罢,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手中的卡牌瞬间变成一把刀背不停冒着蓝色火焰的刀。
“吼!”
怪物冲着信雪的方向大吼一声,巨大的雪浪凭空出现,在空中化作僵硬的冰块,随后在触碰到信雪的身体时,又忽的变软。
那些雪球如同有意识一般,在触碰到信雪的那一瞬间,就如同蒲公英一般,牢牢的粘在信雪的大衣上,顿时就将信雪整个人埋藏在雪浪里。
没等雪浪过去,信雪就从雪浪里跳出,整个人虽然成了一个白色的小雪球,却丝毫不影响她挥刀的速度。
只见她借着僵硬的雪浪,速度不减,快速冲到怪物面前。
她手中不过半米的大刀,在她跳起挥刀落下时,瞬间变的巨大,单是刀身的长度就达到了四百米。
一刀落下,一道长长的、还在冒着热气的裂缝出现在雪山上。
只是这一刀虽然把为首的那个怪物和他身旁几只劈散了,却只劈开了地面一厘米的深度。
被她的大刀劈散了的怪物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就再次重聚身体,出现在她身侧。
她那一刀劈下来,不仅没有对怪物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还让她陷入了被包围的境地。
看着牢牢围住自己的高大身影,她脸上丝毫不见慌张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这些怪物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又或许是被这雪山上夹着冰雪的风,吹的脸生疼,所以没有任何表情。
‘吼!’又是一声吼声,但这次向她袭来的不再是雪浪,而是无数只数不清的大脚板向她踩过来。
她面无表情的用左手握上刀柄,她居然从大刀上分离出来又一把冒着蓝色火焰的大刀。
两只手各拿着一把大刀,交叉在胸前。
忽然!她拿着大刀的双手往前一挥。
身子跟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丝毫不见停下来的趋势。
不多时,没等这些怪物的脚落下,她就已经在原地人为形成了一个冒着火焰的旋涡。
凡是旋涡所及之处,碰到旋涡的怪物,无一不是浑身冒着蓝色的火焰,嘶吼着倒在地上。
为首的那只怪物眼见着自己的兄弟几乎都被这股火焰灼烧的痛不欲生,硬是忍着痛,一巴掌将旋涡中心的信雪拍飞。
这一掌,用了它十成的力气。
信雪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这才避免了自己直接从半山腰掉在山脚。
刀尖没入雪中,但她还是在雪中滑行了一段距离,这才堪堪停下。
等站稳了身体,她将大刀从雪中抽出。
又是提刀往前冲。
她手中刀像是感觉到她浓浓的战意一般,刀背上的火焰竟然在鹅毛大雪中越烧越烈,丝毫不见要熄灭的样子。
有了刚才的火焰旋涡开头,她一鼓作气,速度极快的冲上前去。
借着怪物融化后掉在雪里的残肢,她高高跳起,一刀一个怪物。
直至最后一个怪物倒在地上,她手上的大刀这才消失不见,重新变回那张红桃A的卡牌。
她没有给怪物群一个多余的眼神,收好卡牌之后,抬脚就想继续往前走。
只是,没等她走出几步,她的右脚脚踝忽然被一个冰冰凉凉的还有些毛茸茸的东西抓住了。
她低头一看,是那只怪物首领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脚踝。
“放开。”她冷冷的说。
怪物首领这次并没有再阻拦她,她让放开竟然还真的放开了抓着她脚踝的手。
“主人睡的很沉,但如果是你去的话,他或许会醒来。”
怪物首领勉强的抬起头,希冀的说:
“主人虽然说不想见你,叫我们在这里挡着你上去。但他也曾说过,在你来到这里的第十八次时,我们就可以放你上去。”
“但前几年你来的时候,我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没有放你上去,所以才造成如今的局面,还请你,帮我给主人道个歉。”
信雪低着头,静静地听着这只怪物说话。
身高足足有三米高,嘴张大了都有一米长,一张嘴里面全是尖锐的獠牙。
这样的怪物,此刻却露出委屈、难过和懊悔的情绪来。
这次是信雪第四十五次来了,她平均每年都要来这雪山四五次。
从前的时候,无论她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没法通过这群怪物的防线。
年年如此,却只有今天是个例外。
本来她都准备好在这苦战一场,哪怕死在这里,结果没想到这群怪物居然主动赴死,还告诉她早在很久之间她就能见到‘他’。
她没好气留下一句:“你自己去和他道歉吧。”,转身就走。
没了这群怪物的阻挡,雪山上凌冽的寒风愈演愈烈。
越接近山顶,刮起的风,吹在脸上就越疼。
甚至有时候风会卷起一些山洞上挂着的冰锥,朝她身上袭来。
雪势太大,在那些冰锥朝她袭来的时候,她只能低着头,用手去挡。
因为她一但往后或者往旁边挪动半分,她随时就有掉下去的可能。
等她到达山顶上的一个水晶宫殿时,她身上的大衣已经被雪黏上,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鲜红色的围巾也被挂满了冰霜。
她原本秀丽的长发上,竟然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信雪站在水晶宫殿前,伸手将头发上、围巾上和大衣上的冰霜、雪花统统拍掉。
这才伸手去敲这扇目测就有六米的大门。
只是,没等她敲响,这扇门居然自动向她敞开一条细小的缝隙。
站在门口, 从里面看去,简直是漆黑一片。
她通过微弱的一束光,隐约能看到宫殿正中央有一张圆桌,而圆桌旁坐满了人。
而这条缝隙带来的光束,照着的地方,却是一张空椅子。
信雪顿时明白,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伸手推开门,没等她看清里面的环境,她身后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关闭。
这大殿里,再次陷入黑暗。
“怎么不过来坐?”
一道让信雪极为熟悉的男声在前方响起。
信雪垂在身侧的手,在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时,猛然攥紧。
她的呼吸逐渐沉重,甚至,她惊讶到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
“快来呀,就差你一个了。”
又是一道让她极其熟悉的女声在黑暗中的右前方响起。
这道带了些俏皮的萝莉音,让她心中好不容易忘记的那段记忆重新浮现于脑海中。
跟在这两道声音后面,又是一道道她深刻于记忆中的声音。
这些,全都是曾经和她相约好要一起离开这个系统,要一起走向更远的远方的人。
全都是,他们曾经最美好的声音。
一滴泪水悄然从她眼角滑落,顺着被风雪吹的冰冷的脸颊滑落,直至滴落在地。
在这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些,她曾经‘遗失’的朋友们,正坐在前方,在黑暗中向她伸出手。
或许,他们都面带笑容,想拉她在圆桌前坐下。
但她的脚此刻仿佛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半步。
前方朋友们的催促声还在持续响起,声音温柔的催促她快去坐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别说了!”她捂住耳朵,大喊一声。
可那些声音没有停下,反而温柔的问她,“怎么了?”
她颤抖着手从耳朵上放下,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对她的关切,她的眼泪越来越凶。
不一会就已经泪流满面。
她颤抖着手,取下右耳的耳钉。
太阳模样的耳钉安然躺在她的手心,她颤抖着,用左手捂住这只耳钉。
红色的、炽热的光芒一下从她手心中迸发。
直至手中的灼热感让她受不了时,她才挪开左手。
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竟然在半空中,迸发出更炽热的光芒。
整个黑暗的大殿,顿时被这抹光芒填满。
此刻,她也看清了前方圆桌前坐着的人。
他们每一个,脸上的表情、行为举止,都和她记忆中的模样毫无差别。
她双手高高举起这个金色的太阳,高声大喊:“审判!”
是的,这不过是‘他’给予她的考验。
让她看到曾经已经死去的朋友们,就是为了看她是否已经在前进的道路上迷了路。
也是为了看她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拥有一颗坚韧的心。
但‘他’的考验完全多余了,她自始至终,那颗想要往前奔跑的心,一直都坚定不移的望着那个目标。
所以,她从前能审判自己一次,这次依旧能够再次审判自己。
金色的、炽热的光芒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将整个大殿都包裹住,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许久,金色的光芒散去,太阳逐渐缩小,又重新变回耳钉,自主嵌入她的耳洞里。
宫殿里再次恢复黑暗,那些她记忆中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但圆桌前依旧坐满了‘人’。
‘啪嗒’一声,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被人打开。
白色的光芒照亮整个宫殿。
信雪这才看清前方,圆桌旁坐着的哪里还是人啊。
那分明是一个个惟妙惟肖的木偶。
‘嗒嗒’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信雪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宫殿二楼的楼梯上正缓缓走下一个人。
那人留着一个寸头的发型,左耳上戴着一个沉睡天使的耳坠。身上,穿的还是极具现代风格的白色衬衫和西装裤,一双被人擦得锃亮的皮鞋,走在水晶雕刻的楼梯上。
信雪见到来人,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零?”她疑惑的喊出这个名字。
男人听到她的喊声,顿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男人的正脸,信雪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本来就是想上来看一下唐嘉玥的棺骨,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他。
没想到,还真让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让她在这里见到了他。
虽然她对于刚才的考验有些不满,但这一点不满在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你醒了,那他呢?”她激动的跑上前,在楼梯下站定。
零低垂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像是才想起她是谁一般,看向她的脸。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他已经醒了,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信雪给打断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可以见见他吗?”
信雪期待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
零摇摇头,抱歉的说:“现在,我们谁都无法和他见面。”
信雪听到他这样回答,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但她很快就将失望压下。
“为什么?”她希冀的定定看着零,像是害怕从他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一般。
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身上楼,并给了她一个跟上的表情。
信雪一路跟着零来到二楼的会客室,跟在他身后在长桌前落座。
她抬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零,焦急的等着他的回答。
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卷契约,在桌上摊开。
“因为他醒了的那天,就以克洛托的名义,和塔那托斯签订了这个赌约。”
零缓缓伸手指着签名处,信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签名处签了十几个名字。
“这些……”
她捧起契约签名的那一角,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为,这份赌约,竟然是主系统下方的十大子系统的小主神们一同签订的!
甚至,赌约的发起者还是主系统的那位主神和唐嘉玥。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赌约,才会让整个系统主神,一起签订这份见证契约?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想。
她甚至一时间有些不敢去看这份赌约的内容了,她害怕,害怕看到一个自己无法承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