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墨白与月无霜师徒分开之时,阴阳渡也迎来了一次剧烈的攻势,一场恶战双方打得地动山摇。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生命在这里显得犹如草芥,上一刻还在一起吃饭聊天,下一刻就在战场上阴阳两隔,亦或者共赴黄泉,这个情况,不分种族,皆是如此。
相对于阴阳渡里的生命被惨烈绞杀,西域则面临着更加残酷的屠戮,人妖之间的世仇,仿佛永远无法化解。一时间,妖族大军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人族哀嚎震动山河,处处生灵涂炭,民怨沸腾震惊天地。
短短的半月时间,妖族几乎占领了西域三分之一的疆域,好在一条大江阻挡了妖族大军前进的步伐,西域各国的人族也终于联合起来,并组织起抗敌同盟,将妖族大军有效地阻挡在了大江北岸。
战争似乎进入了僵局,恐慌的人族终于有了喘息之机,于是乎一些修真者宗门派出弟子下山,赶赴前线抗敌,美其名曰进行历练。这种情况的出现,倒是赢得了前线军队的欢迎,毕竟,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正好有助于缓解一下将士们的巨大压力。
战线难以推进,妖族的锋芒受挫,紧接着也迎来了一系列内部问题,攻势瞬间变得后继无力,只不过,他们转攻为守,却也让西域人族无法收复失地,算是将西域三分之一的疆域纳入了妖族的版图。
一时间,西域大势似乎稳定了下来,虽然战争还在继续,但也只是发生小规模的战争。并且,在人族宗门弟子涌入战场之后,妖族也改变了策略,也开始派遣一些相对应的妖族武者杀入战场经历血与火的洗礼。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角逐,其实妖族的领袖们也与人族的大能暗中进行了较量,只不过谁也没有讨到便宜。毕竟,这并不是种族的生死存亡,双方也没有必要拼个鱼死网破,这就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战争只以出窍境以下的武者将领为主导,进行常规作战。
这一点,很像李墨白前世里那些国家之间的战争一样,核武力量终究不会轻易使用,只能在逼不得已之际才能拿出来,因为谁都知道,那个最终的结果没有胜利者。
世界在变,李墨白的步伐不断,转眼间他距离东皇学府也越来越近,此时,已经不足两万里。
这一日,李墨白独自进入一座小城,在客栈投宿之后,又出门去了城中最大的食肆,然后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独自坐在临街的窗边,一边吃一边聆听着旁边一桌食客们的交谈。
“听说前线战局已经陷入僵持状态,我们东域应该暂时无忧了!”
“那是!我们东域人才济济,区区妖族不足为虑!”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前日正好碰见一个从阴阳渡逃回来的亲戚,他原本在那里做小买卖,因为突发战争,各国士兵集结前往,将他堵在了那里,然后,他就见到了他这辈子再也不敢看的惨状!”
“能有多惨?战场上不就是多一些尸体吗!还能怎样?”
“说的倒是轻巧!若是砍掉的头颅堆成了小山,斩断的四肢铺满了大地,鲜血汇聚成河,而血河里还漂满了碎肉与肠子!你们还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吗?”
那位食客说到此处,猛然间灌了一口酒,可以看见他眼中全是恐惧,而他旁边的几人早已放下了筷子,似乎被他描述的场景恶心的呕吐起来。
李墨白摇了摇头,目光从那个食客身上收回,心里也随之沉重起来,与此同时,小青的身影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说兄弟!看你这段时间都无所事事的!要不跟哥一起淘金吧!”
“淘金!你别拿我开涮了!你也知道,兄弟我最害怕进地下矿洞了!”
不经意间,两名食客的对话传到了李墨白的耳中。
“兄弟!这次你就错了!我说的可不是下矿淘金,而是在地面上,并且很容易!”
“有这么好的事?”
“当然!我问你,最近一段时间,各国都在剿灭半妖人,以及隐藏在各处的妖族,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都传得沸沸扬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唉,不是!你说的淘金,跟这件事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我跟你说,前几日我跟着......”
“不是吧!你说的淘金就是搜刮尸体......”
“小声点!这可是无本生意,让别人听见了,哥就没法带你发财了!”
......
听着二人低声地交谈,李墨白的心情愈加复杂,人族与妖族之间再这样下去,怕是永远也无法调和了。
“咦!小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喝了一杯酒,抬起头看了一眼人流湍急的街市,李墨白突然在人流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当李墨白看清对方之时,又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身形消瘦,神情焦虑不安,看起来还风尘仆仆,仿佛正在逃亡一般。
李墨白挥手招来了店小二,迅速结了账,然后直接下了楼。
“小芽!你怎么会在这里?”
挤进人群,快步走到小芽身前,李墨白突然悄声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小芽吓了一跳,不由警惕地看着李墨白,眼中满是疑惑。
“湖心岛上,送信!”
看见小芽的反应,李墨白立刻反应过来,他此刻改变了容貌,这样突然出现的确有些唐突。
“湖心岛?你……你跟公子什么关系?”
小芽心里一惊,关于湖心岛的那段过往,她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弯起嘴角,此刻被一个陌生人提及,这让她立刻对李墨白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李墨白答非所问,只是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流,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无人小巷。
小芽有些紧张,只不过她还是跟了过去。
“我是李墨白!”
重新介绍自己的同时,李墨白也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您!真的是公子!我终于找到您了!”
心中又惊又喜,只是下一刻,小芽眼中就噙满了泪水。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芬芳楼出事了?”
伸手扶住欲下跪行礼的小芽,李墨白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公子!楼主她……她出事了!芬芳楼……也没了!”
压抑了许久的悲伤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倾泻而出,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小芽哽咽着瞬间哭成泪人。
本能地想要追问下去,只是嘴巴张开了几次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李墨白伸出双臂,给了小芽一个拥抱,让这个丫头靠在自己身上尽情地哭泣。
片刻后,小芽止住了哭声,然后就看见李墨白胸前的衣服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片,顿时羞红了脸,紧接着有些慌乱地离开了李墨白的怀抱,并抬起手用自己的衣袖擦拭起来。
“公子!都怪小芽,弄脏了您的衣服!”
“不要在意这个!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鼓动真元,瞬间将衣服上的水渍蒸干,李墨白只想让这个姑娘心情稳定下来,然后好告知他芬芳楼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嗯!谢谢公子关心!小芽已经好多了!”
听着李墨白充满关怀的话语,小芽羞涩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沉浸在李墨白给她带来的温暖中。
李墨白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小芽,想了一下说道:“小芽!要不你先随我回客栈里吃点东西歇歇脚!至于芬芳楼的事……稍后再说也不迟!”
“公子!我……”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李墨白的和善,但还是被李墨白的关怀备至而感动,本能地想开口感谢,只是饿了许久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你这丫头!还真像我曾经的一个妹妹!”
不知为何,李墨白看见小芽就想起前世里,与他一起生活在孤儿院里的一个小姑娘,都是同样的单纯、同样的柔柔弱弱,同样的感性。
小芽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迈步向前的李墨白,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真羡慕她!有个这么温柔体贴的哥哥!”
一路无话,回到客栈后,李墨白叫来了客栈小二,然后吩咐下去,很快就送来了一些吃食。
饿了许久,小芽总算吃了一顿饱饭。通过对方的吃相,李墨白也能看出来,小芽这段时间过得一定很辛苦。
饭后,小芽讲起芬芳楼的事情,然后又是一阵悲伤难过。
“公子!事情发生在年节的那一日!那天我们聚在一起守岁,大家都很开心,也喝了不少酒,因为突然有事,楼主命我出了一趟门,然而等我返回之后,就看见芬芳楼燃起了大火!当时我吓坏了,然后拼命地呼喊!只是……”
李墨白越听心中越是愤怒,他心中不由想起那个令他痛恨的神秘人,只是小芽接下来的话语否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后来,我在废墟里搜寻,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打开之后终于找到了楼主和幸存下来的几位姐妹!我听她们说,是一群人袭击了芬芳楼!那群人有男有女,一个个训练有素,而且心狠手辣,见人就砍、见人就杀!呜呜……”
讲到这里,小芽再次哭了起来,她似乎还是无法接受身边那么多姐妹突然被杀害的结果。
“小芽!你放心!这个仇我替你们报!”
李墨白愤恨地握紧拳头,与此同时,他心中对凶手也隐隐有了猜测。
看着小芽抽泣不止,李墨白安慰了几句,然后又问道:“诗诗姐她们现在怎样了?有落脚的地方吗?”
“楼主当时为了保护大家身受重伤,我们害怕那伙人再次出现,就连夜逃了出来,然后追寻着公子您的足迹一路到此!目前,楼主与几位姐妹还藏身在此城以北八十里外的荒山之中,小芽是出来打探消息的,万幸终于让我遇到了您!公子!事情紧急……”
或许是因为突然碰到了李墨白而心中激动,差点忘了自己出来的任务,说到这里小芽又焦急起来。
得知了这个情况,李墨白不敢耽搁,他立刻带着小芽离开了客栈,然后购买了一些生活物资,跟着小芽就往城北的荒山赶去。
因为心中焦急,李墨白干脆背起速度较慢的小芽,然后使出身法秘术踏山河一路飞奔而去,却不经意间在路上留下了二人犹如兄妹般亲昵的身影,同时也给小芽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就是前面的山洞吗?”
按照小芽的指引,李墨白终于找到了一座险峰之上的一处隐秘山洞。
“公子!就是这里了!”
不舍地从李墨白身上滑了下来,小芽立刻走到前面,给李墨白引路。
放眼望去,洞口并不是很大,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里面才变得空旷一些,随之出现的是一堆篝火。而在篝火四周,有三名女子正在打坐修炼,另一边还有一名女子躺在铺了一层厚厚茅草的巨石上,她不是别人,正是芬芳楼的楼主慕容诗诗。
“小芽!他是谁?你怎么带了个陌生人过来!”
二人的脚步声立刻惊醒了正在修炼的三位女子,当她们看见紧随小芽身后的李墨白,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本来闭着眼睛的慕容诗诗也睁开了眼睛,侧脸向李墨白看来。
“是我!”
没有等小芽解释,李墨白立刻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公子!竟然是您!”
三位女子心中一喜,立刻就要上前见礼,却被李墨白抬手挥洒几缕真元,托起了她们想要单膝下跪的身体。
一个个身上带伤,看起来还有些虚弱,李墨白直接阻止了她们的动作,因为这些虚礼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师姐!你现在怎么样?”
快步走到慕容诗诗近前,李墨白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颜色的女子,不由悲从心生。
“能再……咳咳……见到你真好!听说……咳咳……你一直被人追杀!你……可有受伤?”
没有在意自己的痛楚,慕容诗诗伸手抓住李墨白的胳膊,反倒露出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这让李墨白不由心里一痛。
“师姐!我没事!倒是您的伤怎么样了?可曾服用过疗伤的丹药?”
“公子!楼主伤了本源,灵海破碎!元婴受损!服用丹药已经无济于事,恐怕……恐怕支撑不了……”
看着李墨白关切的目光,慕容诗诗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只不过小芽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什么?”
李墨白不由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慕容诗诗的伤竟然重得危及生命。
“师姐!我有办法能够治好你!”
震惊过后,李墨白立刻想起自己修补灵海的过程,心下顿时有了主意,同时也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感到庆幸。因为他在修补灵海之时特意收集了一些蕴含五行元素的灵材,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方法很简单,李墨白详细地介绍了一遍,然后看着慕容诗诗露出一个让其放心的眼神。
“楼主!公子既然可以做到,想必你也可以!”
其他人听完李墨白的讲述,心中也是一喜,然后都将目光投向了慕容诗诗。
“我……试试吧!”
强撑着坐了起来,然后看着李墨白已经取出来的五行灵材,慕容诗诗有些感动,心里也随之生出一丝希望。
“师姐!你稍等一下!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些生活物资,另外,我再去布置几个阵法以防万一!”
说着话,李墨白立刻抛给小芽一个纳戒,然后径直出了山洞,待布置好阵法之后,才重新回到了山洞里,并随手布置了一个聚灵阵法。
山洞里的灵气很快变得充盈起来,几个身上带伤的女子也都心里一喜,在这个环境下将对她们的伤势恢复有很大的助益。另外,李墨白觉得,这也有利于慕容诗诗吸收五行元素的能量以便修补灵海。
似乎怕干扰了慕容诗诗的疗伤过程,几女纷纷起身向山洞深处走了一段距离,将这处宽敞之地留给了李墨白与慕容诗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