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知诰重新回到帅府……
正见王朴笑意吟吟,一边品酒一边等着自己:“看使节的表情,莫非出了岔子?”
“唉……”
徐知诰叹了口气道:“先生,尸祖真假不得而知,但泣血录应该是真的。”
“何以见得?”
“旱魃为哄公主开心,曾做过一把红伞。上面纹路我见过,跟这把几乎一般无二。但这伞的气息,绝不是那玩具可比!”
“哈哈……”
王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徐知诰深深鞠躬:“恭喜使节,贺喜使节,大事成矣!”
“啊?”
徐知诰蓦的一愣……
却仍有些不解:“泣血录虽在,可李氏血脉,唯唐帝独有!难道先生要我杀李昌平取血么?那跟刘邦去找项羽单挑有什么区别?”
“李氏血并非唐帝独有。”
王朴摇头道:“使节之前问我,为什么犹豫多日,现在才来……就是因为,此行我发现一个惊天秘闻!泣血录加上这个秘密,就是使节的成事之机。”
“什么秘密?”
感觉到接下来的话很关键,徐知诰凑近了些,仔细聆听着……
“当日玄武门下,虽然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处理尸骨时,却是少了一具。使节不妨想想,这是谁的?”
“难道?”
猛然想到某种可能,徐知诰瞳孔瞬间放大,声音也因激动而变的沙哑,几乎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真的是……他在哪?”
“青城山,剑庐~”
“实力如何?”
“经脉寸断,修为全废!”
重新端起酒杯,轻轻一抿。王朴尽显运筹帷幄的谋主姿态。
可那低垂的眼皮底下,却交织起无尽的冰冷和算计。
宛如一张静静等待猎物的大网……
————
洛阳。
又批阅一天公文的李茂贞,终于有了些许放松的机会。
可当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看到那后花园静坐湖边钓鱼的身影后,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在朝堂时,我忙活。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比以前更忙活,那你回来有什么用啊?
先是狠狠对着那背影挥了挥拳头。
随即将手背后,一脸淡然的站在湖边:
“今日,状告不良人的奏章多了五封。状告玄冥教的则多了九封。李绍荣和任寰已经顶不住压力了。”
“嗯……”
李昌平只是点点头,目光依旧望向湖面。
李茂贞有些急了:“你起兵之际,手中无钱无粮,却有荒地无数。因此重启府兵,以均田扩充人马!”
“可现在,中原洛阳不比那边贫瘠,大多良田和佃户也在朝臣手中。他们联名上表,请求废除府兵,恢复募兵。”
“近日洛阳城内粮价忽高忽低,城外有人聚众闹事,似有民怨起。经察,是有朝臣在背后操作。”
“还有,渔民闹事,使王彦章操练水师受阻,战船督造进度一天比一天缓慢,眼看要到春耕……”
“我每日公文积累如山,难以脱身!”
“这破摊子,比当年王兄留下的岐国还烂。幻音坊也没带回来。就算薅羊毛,也没有逮住我一个人薅的!”
回想连日来批阅的公文,李茂贞只觉脑海内一阵晕眩。
本来自己不用这么累的……
安安稳稳的过渡到李昌平扫北归来,自己就能脱身回去做皇后。
可李昌平回是回来了……
却隐于幕后搞事,搞完事就撒手钓鱼,导致偌大个李唐落在她一人肩上。
这对么?
就算昏君,也没这么干的。
……
李昌平没有说话,就静静听着李茂贞发牢骚。
一直等她说完了,才轻微晃动鱼竿。
那水面下的饵料跟着一阵抖动,立时吸引众多鱼儿的注意。
“你说,袁天罡当初,会不会就是这般心境?”
“哈?”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李茂贞咬牙切齿。
自己在跟他说朝堂局势,他却跟自己说钓鱼。
真想就回到屋内,把那山一般高的公文抱出来甩他脸上,然后摆上果盘,看他苦兮兮处理政事的模样。
只是这心念刚起,又听李昌平开口:
“稳坐钓鱼台,撒下香饵,慢慢勾动着鱼儿,等它们成群结队争抢之际,再一网兜住。”
说话间,便一指点出。
那鱼线立时崩断,饵料也随之沉落湖底,被一群鱼儿撕扯成碎片。
李昌平站了起来:
“幻音坊被朕派去押运粮草了。在尘埃落定之前,回不来!”
“押运粮草?漠北不是打完了么?”
“你知道,别人又不知道。况且那虽打着粮草名号,但全为造船之用……”
眺望北方。
李昌平目光突然变的深邃,语气也冰寒了几分:“幽晋,歧地背靠漠北,长安四战之下,已一片贫瘠。”
“相比于这些地方,洛阳和中原战事少的多。无论朱温还是李存勖,亦或者朕,接手这片地方都趋于平稳。”
“这导致除了最顶尖那批,剩下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洗牌。”
“因此,朝堂之上,他们本人在夸夸其谈。乡野田间,他们的佃户在挥洒汗水。街坊市井,他们的奴仆招人做工。热闹街道,还有人打着他们的名号叫买叫卖!”
“均田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不良人玄冥教的动作信号,也给了他们充足向你施压的机会。”
“你政令下达缓慢,可一旦是有利于他们的政令。朕相信,在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交互下。一天之间,足以让这片天地翻过来。翻到朕回来,也难以制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