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柠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他们发现以后,会连她也一起埋了。
有些刚长成人,但身后已经有了恶魔的影子。
一双双狰狞可怕的手兴奋地扒着泥土,将一人深的坑全部填满。
有人环顾四周,许禾柠赶紧躲好,双手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丁点的声响。
就连那呼吸声,她都要放得很轻很慢。
魔鬼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狂欢,他们在填好的坑上蹦蹦跳跳,甚至还有人摸出香烟点上。
“还是快走吧,这儿不能久留。”
“是的,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谁说出去就弄死谁。”
他们拎着铁锹快步离开,许禾柠躲在暗处,很怕他们会去而复返。
她虽然平日里也被人欺负惯了,但面对一条生命,她依旧满腔的同情心,哪怕很有可能把自己折进去,她也还是跌跌撞撞来到了陈深被埋的土坑前。
也许差个一会会,他就会死吧。
许禾柠拿了树枝来挖,但实在太慢了,只能双手不停在泥土上扒。
十根手指痛得已经麻木掉,指头被树枝烂叶戳破,血淋淋的。
林子里安静得只有她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许禾柠看到了陈深的手,看到了他的后背,还有在往外冒血的后脑勺。
她费力地将他往外拖,但少年浑身软绵绵的,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口鼻里都是泥,许禾柠真怕他死了,她就说不清楚了。
她将他脸上的泥都擦干净,又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脸。
“喂,你醒醒——”
管不了那么多了。
许禾柠学着电视里的那样,双手交叉放到他胸前使劲按。
她随后捏住陈深的鼻子,将他的嘴撬开。
温热的唇瓣触在一起,许禾柠将气渡到他嘴里,来来回回弄了很久,她有些气馁了,低下身紧盯着他看。
陈深缓缓地睁开眼帘时,看到一张脸蛋离他很近。
许禾柠带了手电筒的,小小的一个,光线很弱,这会都照在他脸上。
她眼角带着淤青,脸颊还有红肿,红润的唇瓣处沾着几点泥渍,漂亮的小脸脏兮兮的,看着也挺惨。
“你醒了!”
她不敢说得太大声,手指沾着他的血,陈深吃力地、勉强地睁着眼,照进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他以为他死定了,这黑漆漆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个女孩?
女孩长得漂亮,女孩还救了他的命,陈深抬下手想要摸到她嘴边,许禾柠眼里立马有了警惕。
他用手指虚点两下,“有,泥。”
许禾柠噢了声,用手擦了下,嘴边擦出一道血渍。
“你能起来吗?我带你离开这,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回来……”
陈深头晕得厉害,高大的身子压在许禾柠身上。
她很瘦,小小的身子骨,一条手臂搂在他的背后,前面没有路,被她硬生生闯出了一条路。
走出林子时,学校办公室的窗外拢着一缕淡黄色的光,光线照得远远的,落在两人脚边。
陈深侧首看看旁边的女孩,被人打过得痕迹很重。
但她望过来时眸子晶亮,脸上的脏污丝毫掩不住她眉间的动人,听说人在死前都会遇到来勾魂的人。陈深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魂已经被勾去了。
梁琮在林子里站了许久,冷得瑟瑟发抖,他不放心地走回去,看到陈深靠着树干一动不动。
他怕出事,过去推了下他的肩膀,“深哥。”
陈深手臂上的血结成暗红色,眼帘轻颤,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淡淡的水雾。
林子里湿气很重,他把手按到伤口处,“走吧。”
总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才能像以前一样护着她。
许禾柠被送到医院时,嘴里已经不喊疼了,她这会忍得冷汗涔涔,衣服犹如在水里泡过。
季岫白抱着她冲进急救室,高大的身影绷得笔直,声音明显的颤抖。
“快救救她!”
医院是在半路上就联系好的,医生闻讯快步走来。
“知道是什么蛇咬的吗?这样也好快速找好血清。”
季岫白将人小心地放到病床上,他双手撑在许禾柠身侧,没有立马起身。
连淮神色严肃地摇着头,他们最先找到了那个屋子,也看到了满屋的蛇。
他都拍下来了,他将照片拿给医生看。
连淮见他锁紧眉头,知道会很棘手,“有很多,都不一样。”
“先让我们检查下伤口。”
连淮见季岫白还是不动,忙上前想要将他拉开,“小九爷,医生要忙着抢救。”
季岫白手掌贴向许禾柠的脸蛋,她脸烫烫的,没什么力气,强撑着眼帘在看他。
季岫白紧握起手指,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她眼圈通红地躺在那,他竟一时间语塞。
护士过来,将帘子拉上。
她伸手将许禾柠的衣服和裤子都脱掉。
“怎么这么严重……”
“这儿有咬伤,这儿也有,背上也有几个。”
季岫白听着触目惊心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到耳朵里,他没忍住伸手揭开帘子。
他往前走了步,许禾柠身上那些咬出来的小洞,印在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洁白无瑕破了相,让人忍不了心再去看第二眼。
季岫白站在旁边帮不上忙,还是被护士往外赶。
许禾柠探出手,握住了男人的一根手指。
他低头望过去,她蜷在那像只可怜的小流浪狗,仿佛他多迈一步就是在把她抛下一样。
季岫白不管了,他就想站在这。
不过许禾柠不想麻烦别人,也知道医生都是在尽心尽力地救她,不能添乱。
“你到外面等我吧,我没事的。”
季岫白整个人都透着肃冷的森寒,经过方才那么一遭,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冷。
“别怕,我就在外面。”
许禾柠乖乖地点头。
他刚走到外头,就听到她声音压得很低,既害怕又无助的样子。
这个时候,医生的话就是圣旨了。
许禾柠小声的,话里还带着一丝颤意。
“医生,我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