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城的世家底蕴深厚,嫡系子孙却屈指可数,其知名度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仗着家族势力骄横肆意的傲慢公子,也有戴着伪善面具装成谦谦公子的假人,当然也不乏真性情、真耿直的优良世家子。
想要抓住这些人不算难事,摸清他们的日常作息和行事风格便可逐一捉拿。
山头的老大按照几人的生平过往分别规定了不同的赎金,习惯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虫高达五十万两,仗义清贫的世家子弟给个十万八万也就了事。
而四大家族之首的裴府,是重点关照对象。在女婢怀里的赎金数高达八十万两,胆敢少一两,就以裴小姐的一根手指来抵。
动辄几十万两雪花银,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个天文数字,落在一州长官面前也得嘴歪眼斜,而对于这些高门大户来说,钱财并不是什么问题。
高额赎金花出去,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他们最在意的是面子!子孙们在自己家门口被劫持,还被要挟缴了这么多银两,万一传出去,岂不是列祖列宗的脸面都被丢净了?
从此沦为江南几省的笑柄,茶余饭后被世人嗤笑那还不如一头撞死轻松。
可放任着不管更是不行,这些人个个是家族未来的传承人,二十几年的培养才养成一根根金贵的苗苗,怎么能让恶贼给残害了?
况且,惹怒了贼人狗急跳墙,公子和小姐受到欺辱,更容易闹到满城风雨,世人皆知。
进退两难喽!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胳膊折藏袖里,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吧~
四大家族府内外松内紧,看管好丫鬟奴仆的嘴,赶紧暗地里联络衙署和镖局,组成运送赎金的队伍,十几家当铺库房算盘珠叮当乱响,成箱的雪花银悄悄送至各家府邸。
同一片夜色之下,人类的悲喜各不相同。
麻药劲过了的富家公子哥姐们四顾破旧简陋的环境,个个鸡飞狗跳起来。
早就有所预料的贼人提前将其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一股子馊臭味挤满口腔。双腿双手用小拇指粗细的麻绳捆绑结实,一群像毛毛虫的黑影上下翻腾。
心胸狭窄又体力孱弱的小姐闷,呜咽了两声,臭味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哭也哭不出,动也动不了,干脆白眼一翻,再度昏厥。
七八条黑影挤在四面漏风的柴房中,门口两名彪形大汉手持钢刀负责看守。
十几步外关押着裴小姐和无故躺枪的俊朗公子。作为最值钱的肉票,待遇提高了些待遇。
柴房住满了,就以喂马的草料房作为临时羁押点,除了腥臊的味道上头以外,躺在软绵绵的草料上还算舒服。
这位怂的掉渣的俊朗公子被抓是个意外,到了贼人手里也开始犯起了琢磨。
长得倒是挺英俊,但是个不折不扣的软骨头,留着当小弟根本抵不上用,山头里可不养闲人,一刀杀了都嫌弃脏了刀。
打眼瞧着衣着倒是不错,还是派眼线扫听出其人的家世背景,象征性要个几百两赎金再丢下山自生自灭省心。
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要入冬,江南不会出现白雪皑皑的景象,但该贴秋膘补身体也不能少。
今天做了大买卖,理应好好庆祝庆祝,几个把头陪着当家的连喝了好几坛烈酒,烧鸡酱肉啃得满嘴流油,杯盘声与笑声交相呼应。
小弟们跟着沾光,肚子里可算见了荤腥,两三碗水酒下肚攒劲,凉风一吹,逐渐有了倦怠之意。
鼓打三更,入了深夜。
喧闹的人声逐渐归于寂静,柴房中的世家公子哥不安分的折腾了几次,滚动着踢翻了木料咚咚作响。
负责看守的贼人心里厌烦,三棍子下去打退了众人身上的傲骨,愣是吃痛都没敢表露出来,眼神变得清澈无比。
一直安安静静的草料房中,受了惊吓的裴小姐清醒后便双目紧闭,内心里始终不敢面对被贼人绑票的事实。
身娇肉嫩的顶级世家小姐,别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待遇了,自出生起,穿衣服这种小事都是三四个贴身丫鬟服侍,除了如厕需要亲力亲为外,就没有费心费力的地方。
在裴小姐的记忆中,生平吃过最大的苦,就是生拌凉瓜。
虽然贼人只用麻绳简单的捆了两圈,小半天的时间过后,裴小姐的臂膀早就勒出了红印,后背硌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
正当这时,一道黑影在房内缓缓蠕动,带动着草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难不成是闹鬼?或是耗子!!!”
裴小姐壮起胆子,缓缓睁开双眼,一拳之隔的距离处,一张黑漆漆的脸庞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正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