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林香盼裹着厚实的衣服从机场里出来。
“夫人!”
才刚到门口,便有人站在那接她。
李焱看她连行李都没有,伸过去的手都僵硬地悬在了半空,而后立刻递上准备好的热水,“坐了一晚上的飞机,累了吧?夫人,我现在就接您回去休息。”
她脸色极差。
将人接上车后,李焱便立刻发了消息出去。
【夫人气色很不好,像是生病了。】
没等到夏泽安回应,林香盼已经低声开口,“直接去疗养院,先接我妈妈出来。”
“先生知道你上了回海城的飞机后,已经跟疗养院那边打过招呼,九点上班之后,就安排人过去接。还有两三个小时,您别着急。”
“去那边等。”林香盼显然不理会他的劝阻。
她心急。
便更是没有一丁点的犹豫,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再给李焱留,“他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我已经完成了他的要求,接妈妈出来,也是他答应我的。”
“好的夫人。”
李焱察觉到了她的态度强势,没再多说,而是让司机放缓车速,尽量卡好时间出现,免得冰天雪地的时候在那边等。
很快,天色便已经大亮。
车子从市中心穿行而过,两边的高楼大厦遮天蔽日。
林香盼看见了那幢熟悉的建筑物。
厚重的玻璃帷幕上,几个大字印在上头。
原本的“林氏集团”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夏”字,犹如改朝换代一样的清晰。
“是老夏总要求的,我们夏总……也做不了主。”
李焱试图解释。
可林香盼只是嘲讽地勾起了唇,打开车窗,任由零下的冷风往身子里灌进去……
夏氏底下,隐隐还能看见一行小字,是林氏被改了的名字。
她心脏狠狠窒了一下。
“夫人,这几天寒潮到了,风大、也冷,您还是多注意身体。”李焱主动将车窗关上,车厢内瞬间温暖起来,也彻底安静。
直到汽车缓缓停在疗养院外。
八点五十分。
林香盼下了车,焦急地踩在地板上,全身都裹在厚实的羽绒服里,偶尔搓搓手捂着脸,连呼出去的气都透着一层白雾。
那一层白雾正挡住了视线。
而后隐约看见里面层层叠叠出现的人影中。
有人满身狼狈,乱着头发被推了出来。
“妈?”
还穿着里面的病号服,一身凌乱,连走路被人硬生生垮着的女人,不是姚素素还能是谁?
“妈?!”林香盼几乎立刻冲过去接住人。
从来都干干净净,总是满脸单纯幸福的姚素素,此刻神色憔悴不说,就连望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恐惧。
是的、恐惧!
“妈,你没事吗?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有没有哪里受伤?不舒服?”
“你、能说话吗?”
林香盼看着她呆滞的面容,甚至会不自觉想到电视剧里被送到精神病院后不久,被人硬生生折磨成疯子的人。
她心中万分恐惧。
幸好这时,姚素素终于认出来了她。
“盼盼?!”
“是我。”
“真的是盼盼?!我的盼盼来救我了……哇!里面好多坏人,他们关我,不许我出去,给我打针……”姚素素几乎是颤抖着将自己埋在她怀里。
她全身都在发抖,一边抱着林香盼,一边恐惧地朝后看,“快、快跑啊盼盼,他们会吃人——”
“好好,我们这就回家,马上回家!”
……
“是受了惊吓,一个人在没人认识的环境下,她觉得害怕。晚上也睡不着,她就喊,喊我的名字,喊爸爸……医护人员实在没有办法,不能让她一个人闹到其他病人,就将她关到最角落的房间。更黑,更阴森,她就整夜整夜地哭,最后只能打镇定剂。”潘姐在家里等,照顾着姚素素去洗了个热水澡,守着她睡下。
抬起头看见林香盼进来,却是忍不住的抹眼泪。
“我在外头等,想进去见一见她。可疗养院说他们有规矩,除了监护人之外不能探视……我就只能去求夏总,可、愣是连面都见不到。”
“都怪我不好,早知道,我就带她跑,跑远点,也不至于立刻被人发现,还连累了小姐你。”
林香盼摇摇头,低声安抚她。
“不是你的错,潘姐,是我没能考虑周到。愧疚,也是我愧疚,我对不住我妈妈。”
她自己的逃离是冲动,可事先安排她们俩离开,却是早已想好的计策。
只是万万不曾想到,夏泽安竟会心狠至此,又反应那么迅速的,直接将人送到了疗养院,以此来逼她。
“那、那你这样回来,先生会不会……”
欺负你。
潘姐心里担心。
她结婚多年,和老公虽异地分居,感情却好,无法想象林香盼和夏泽安之间是什么关系。
只凭借着经验在思考。
“有的男人,天生不会疼爱女人。原本想着小姐你已经跑了,那事情就此结束。他那样有权有势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的就还有那么多的执念。偏又不是因为爱……你这次回来,他该怎样折腾你啊!”
潘姐害怕。
她代入一下林香盼,都觉着心疼又恐惧。
反倒林香盼自己平和。
她早已坦然接受这一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他总不能杀了我。”
“那、那倒是。”潘姐犹豫,小心翼翼地又问,“他应该,不会家暴吧?”
“不会……吧?”
林香盼心里没底。
以往闹的再厉害,夏泽安倒也的确不曾打过她。
可新婚夜那日,他用那样的法子,在床上折腾她时,却也的确折腾得狠毒。
院外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先生回来了。”
“夫人在老夫人房间里。”
隔着门,两人都听到了声音。
林香盼和潘姐对视一眼,已然看见了对方眼底的紧张。
她只能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而后便站起身,慢慢打开门,走了出去。
男人刚好从玄关进来。
一身的冷意还覆在身上,发丝因为经过了冰天雪地后骤进暖气房,隐约还能看见一丝残留的白色雾气。
几秒钟的时间里,雾气渐渐化水。
他英俊的面庞扬起。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