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盼蹙拢起了眉目。
她的确不解。
夏泽安这人心思深沉,他没道理处理整个林氏旁支,却偏漏下了大伯母和林胜彬。
难不成,也是爷爷有所交代?
是了。
这个理由最可信。
“我觉着……”她斟酌着慢慢开口。
“觉着什么?你倒是说呀。”大伯母反常地心急,几乎整个人都倾身在桌上,没什么形象和克制,直直盯着她。
“我觉着,他只是遵照爷爷的遗言而已。”
“什么?”
林香盼,“林氏太庞大了,家族集团发展到今天已是格外庞杂,所有人的关系盘根错节,不做事的,吃空饷的……人员冗杂不说,股权更是分散。这几年爷爷应该也已经采取过相应手段,但收效甚微。”
“老爷子狠不下心。”林大夫人皱眉,慢慢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老爷子在借夏泽安的手,清除旁支?可、可独独漏掉了我们——”
“因为你和堂哥,是嫡系。”林香盼满眼真诚,拉着她的手坐下,低声劝,“爷爷临终前都特意交代过,无论日后大家长是谁,都要照顾好您。自然,您和大堂哥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是不一样的。”
“是……我为林家兢兢业业操持了几十年……”
“其余人都是旁支,砍掉也无所谓。您和大堂哥却是林家的主干,根本不是一回事!何况,大堂哥是法人,除非犯下重大错误,否则他和林氏的利益就会一直绑定在一起。”
“是这样没错。胜彬性子其实不适合掌控公司,但是他能力不错,当法人,日后其他人都被裁撤了,让他做个副董也是不错……”
这些话,林香盼没有接。
她觉着夏泽安没有那层意思。
或者,爷爷也没有。
既是要收拢权利,彻底整顿林氏,而连继承人都已经提前选定,只要自己和夏泽安姓林的孩子为唯一继承人,那么就绝不可能再让堂哥来分散权利。
大概,是要他们母子一辈子游离在权利中央之外。
“现下你二叔公正在带人抗议,他们当然会不满夏泽安的决定,但一群乌合之众,也掀不起太大风浪,以夏泽安的能力,处理起来绰绰有余。”
林香盼“嗯”了一声,“只要别的地方不出意外,应当两三日内,就能平息。”
既然走了这一步,夏泽安这人至少会有七八成的把握,否则不会冒险。
她不由得在想。
如若自己今天没有出现,真如他所说的壮士断腕,此后的林氏会不会元气大伤?
这些后果,夏泽安不该没考虑到。
“别的意外……意外……”大伯母喃喃重复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那胜彬他那边可能会出事!”
“什么事?”林香盼此刻还不知道大伯母慌张的缘由,她只有些奇怪对方今天整晚的焦躁心急,到这时,看见大伯母慌慌张张给林胜彬打电话,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到底怎么了?”
“胜彬,到哪一步了?你先停手,我弄清楚了,夏泽安他对我们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二叔公都跟我说了,夏泽安就是卸磨杀驴,他这人不值得信任!”林胜彬的声音在那边一阵阵响。
隔着听筒,林香盼都还能听到一些愤怒的字词。
“妈你糊涂啊!他赶走了所有林家人,怎么会独独放过我们?无非是和先前一样,用长辈压小辈,现在又用嫡系来压旁支!到最后,整个林氏不会剩下一个人。”
“可是盼盼说——”
“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也是被夏泽安利用到死的工具人而已!若非她现在手里还握着遗产……你信不信,等一切尘埃落定,下一个要被开刀的就是林香盼。说不定,她的下场会比我们还惨。”
“哈哈哈!毕竟,想从自己的妻子手里头夺走全部股权,只有一个最好的法子——”
“你别胡说!不至于到那一步!夏泽安也,不会那么残忍。”大伯母声音都在发颤。
她看向林香盼。
发现对方脸色波澜不惊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起伏。
还抬起头对视了一眼,轻声安抚,“我没事呀。”
她好似全不在意。
自然。
林香盼知道夏泽安这人心狠,手段更是凌厉。
可她倒也不至于怀疑他会为了夺权而杀掉自己。
堂哥这种设想,也太丧心病狂。
“妈,你别劝了!我已经和那位商量好开始行动,你就等着瞧吧!”
林胜彬说完,径直挂断了电话。
大伯母脸色又惊又急,还隐隐的透出些尴尬的僵硬,“那个,你堂哥他做事冲动……我、我其实也不清楚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是于林氏有害吗?”
直到空气都沉默了很久之后,林香盼才终于抬起头,小脸沉郁地望向她,“堂哥可是法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林氏有事,第一个被追查的就是他。”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林香盼轻嗤,站起身,“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爷爷之所以要让堂哥当这个法人,恐怕为的就是今天。毕竟,一旦继承权给了我,最有可能发难的就是他。但身为法人,他做任何动作之前,都要先考虑自身安全。”
盯着大伯母变幻莫测的脸色许久,林香盼终于发觉不对劲,“大伯母,你和堂哥,做了什么?”
……
他们破坏了林氏最核心的两个项目。
其中一个被曝光出生产事故,员工在工作期间因为看管不当而死亡,家属在现场闹事。
另外一个,则是林氏和夏氏合作的精密研究合作项,原先因为技术人员出逃而引发过一次慌乱,这一回,却是更大规模的技术泄露。
而后。
林氏集团被指涉嫌垄断,被几家公司联名告上了法庭。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
海城彻底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