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林大夫人只能尴尬地笑笑。
她自然是不能理解,也得理解,“先吃晚饭吧,厨房都弄好了。泽安他忙着就让他忙,倒是你,难道也没时间帮大伯母问问看,他究竟为什么独独撇下我们母子俩?”
“这些……工作上的事,我一般不怎么管。”她吃着东西,低垂着眉目,看似温顺的模样,实则却是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去,“要不?下次见着夏泽安,大伯母您亲自问问他?”
“我怎么——”林大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近来焦虑到了极点,不愿再继续磨蹭,索性开门见山,“你结了婚,手里也有话语权了。我不问夏泽安,就问你,盼盼,你打算如何安置我们?”
林香盼沉默不语。
下一刻。
林大夫人便站了起来。
“别忘了老爷子的临终前的遗言,他说过无论是谁继承林家,都会保我一辈子富贵……”
“我会养着你啊。”林香盼蓦地从碗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
不疾不徐。
只有对面的两人心焦。
林香盼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夏泽安的伎俩。
就这样靠在椅背上看着。
眉目冷静,不多说一个字,却已经让对面的人兵荒马乱。
好半晌。
她觉得够了。
才缓缓吐出来几个字。
“衣食无忧,爷爷的遗嘱我会做到,日后大伯母和堂哥,都可以继续享受如今的生活,到老那一天。”
呵?
“我要的是衣食无忧吗!”大伯母动了肝火。
“你知不知道,现在因为老爷子去世,所有人都瞧不上我们!原来是门庭若市,现在是门可罗雀,一个月了,也不见得有几个人上门来拜访!甚至……许多茶会,她们都不再邀请我,就因为夏泽安的苛待!”
“我丈夫,苛待你们了吗?”林香盼徐徐说道,“看来大伯母对这个词的理解与我不同,我以为‘苛待’,说的是大冷天故意弄坏房间里的暖气,是淋了雨故意让人在外头罚站……考试之前,指使人去帮忙甚至故意关掉闹钟导致她差点赶不上高考……”
“怎么,每天山珍海味不停、七八名佣人照料着衣食富贵,也叫苛待的话。海城一千万人里,有九百九十九点九万人,都在遭受苛待。”
林大夫人说不出话。
她脸色讪讪,无比尴尬。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何必还提……”
“不提的话,大伯母就忘记了呀?有的人天生忘性大,您是,堂哥也是。当年,我差点溺死在游泳池里,堂哥不会也忘了吧?”
林香盼声音很轻很浅。
她不疾不徐地说着所有话。
每一个字都那样直白,且绝情。
林胜彬的脸色跟着起了变化。
好长时间,他与林大夫人面面相觑,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至于别的,如果大伯母的确有更多要求,麻烦亲自去跟夏泽安说,我做不了主。”
这话她可没撒谎。
她连夏泽安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都不知道。
林香盼径直放下碗筷,摆摆手便上了楼。
房间内安静。
她离开这阵子,没人动过房间里的东西。
大伯母还算尊重,不至于敢惹恼她,待嫁这两日便安心呆在家里,只心里太过高兴,赶忙给潘姐打过去了电话。
“他答应了。而且,可以让妈妈来参加我的婚礼。”
“真的啊?!”潘姐的惊呼声在电话那边响起。
夜里。
林香盼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高兴。
“真是太好了!夫人啊,你可以去参加大小姐的婚礼,以后……可以和她一起住在海城呢!大小姐的丈夫,接纳你啦。”
“嘻嘻。”姚素素显然不太明白。
但她只知道,自己可以和盼盼住在一起了。
她觉得高兴。
便也跟着潘姐在旁边手舞足蹈的。
“那、那什么时候来接人呢?我提前收拾一下东西。”
“明天,应该会派车过去先将你们接过来参加婚礼,此后再搬家也行。不急。”
“好好好,那我就收拾一些常用的……夫人呀,你这两天可得好好睡觉,要漂漂亮亮的,到时候,许多人见着你的呢……”
林香盼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门外。
正要抬手敲门的林大夫人悬空的手慢慢放下。
“妈妈?”
林香盼,哪来的妈妈?
“胜彬,你说,是不是她和老爷子之间,还有别的事一直瞒着我们?如果真是这样……”林大夫人眼神闪烁,她拉着林胜彬到房间里,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小心。
“如果真是这样,就按你说的去办。他们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们不义!”
林胜彬闻言惊喜笑开,“妈,你真同意了?!我早就说了不必留手,你却总还记挂着情分。现在知道了吧?在她眼里,哪有什么情分……只把我们当仇人。”
“是。二十多年养育之恩她不记。竟然就记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普通人家还有母亲责罚孩子的,我只是她的伯母,罚过她几次怎么呢?这人……果然就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不要紧。她很快就不能得意了。妈,你安心等着,我这就去联络那位,他一直在等我的答案。”
“快去。”
……
林胜彬着急打电话。
深夜里,躲在房间角落,仍旧小心翼翼。
“喂?是我。”
“你上次说的事,我答应了。”
“但我现在在林氏没有权限……‘法人’这个名号,有用吗?都说,这是爷爷最瞧不上我,所以才给我法人的位置。”
“怎么利用好法人的身份?你是说,让我在那天故意去……那我岂不是也很难脱身?”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主动投案,自然是从轻处罚。上一次我能从里面轻易出来,这次当然也能。”聊到这里,林胜彬不由得感觉自己这个盟友选的不错。
不但能给他出主意,还处处为他着想。
只不过上次的事,让他多少产生了些阴影。
“也不知道是谁背后设计我!那贱人被我逼问过几次都不肯提,只说是她自己受不了想报复而已……我也没证据。”
电话那边的人顿了顿,声音稍有变化,“都是过去的事情,小事而已,林少不必太放在心上。无非就是有些小人陷害,许是林家人?他们向来嫉妒你。”
“说的是。”
“当务之急,是要把我们的大事做好。办妥后,林少再从里面出来,就是响当当的林氏集团掌权人,届时,不管是林香盼还是夏泽安……都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
“当然!我本就是林氏唯一的继承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