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简直太恨了,“当然知道,那个金若若去找我过儿子两次,如果她不找我儿子, 我儿子怎么会去杀人?”
夏微看着面前的信,这封足可以将金家姐妹留下来。
来到金若若面前,她眼里的急切自认为掩饰的很好,但她是一个不太会说谎的人,夏微了解她,秀快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烦躁。
“金若若同志,你和何放是什么关系?”夏微直接问道。
“夏微姐,我和他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金若若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何同志杀了梁母,我知道我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去杀人。”
夏微继续追问,“何放有向你表达过爱意吗?”
“……有。”金若若重重点头,“有的,他一直都在向我表达爱意,我一直都知道。”
金若若接着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只是想有一个人关心我,留在我身边而已。 ”
“可是,你因为你的私心,害了一个关心你的人。”夏微叹气,她们利用了一个年轻人的爱意,毁了他一辈子。
可能,何放不后悔,但以后呢,二十年的牢狱生活,会不会让他想明白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多愚蠢。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将我和姐姐被欺负的事情告诉他,他都是替我的打抱不平,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夏微姐,你要不将我抓起来吧。”
金若若哭得伤心悔恨,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为他恕罪。 ”
“你想怎么给他恕罪,是离开这里吗?”夏微已经对她的眼泪免疫, 淡淡的问道。
金若若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 “夏微姐,你是不相信我吗?”
“何放在被送去监狱那天,他一直都在等你,可是你没来。”
如果金若若对何放真的感情或者愧疚的话,那天她一定会出现,可是,那一天,她没有出现。
“我想去的。”金若若额头重重地 磕到桌上,“我想去的,可是我不敢面对他,他坐牢都是我害的,我想给他恕罪,我愿意去最苦的地方劳作,去恕罪。”
夏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话,只能骗鬼 。
金若若看出夏微不相信自己的话,苦笑一下,“夏微姐,我知道,自从何放坐牢以后,你们就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金若若,你们可能暂时不能离开京都,等到确定何母的证据不足,你们才能离开。”
夏微知道,金若若是不可能交待的。
“夏微姐,我可能不离开京都,但是我姐与这件事情无关,你让她离开吧。”金若若似乎已经做好了留下来的准备,“我姐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她留在这里一天,都是对她的痛苦折磨,你让她离开好不好?”
夏微摇头,“毕竟,梁母是她的前婆婆,她不能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 金若若激动起来,“夏微姐,我们才是受害者,你为什么只相信别人的话,而不相信我的话呢?”
“金若若同志冷静,我们是公安,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被冤枉,只要梁母的死与你们无关,我们一定会送你们离开京都。”
夏微知道,这个时候,与金若若没有再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夏微姐,现在连你都不相信我了吗?”
金若若看到夏微要走,立马跟着站起来,“夏微姐,我变成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我们只是想在我们有限的时间里去陪陪我妈,这也值得被你们怀疑吗?”
夏微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向金若若,“金同志,多说错说。”
她在这个时候提出她们下乡的原因,已经摆明是他们心虚。
金若若面色一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交待了吗?”王亮看到夏微出来,走过来,目光看向公安门口, “他们看样子是不打算离开。”
何母这次来的目的,就是给她的儿子出一口恶气,她不可能轻易离开。
“这件事情有些难办。”
毕竟,何放杀人的罪证确凿,一个案子想要翻案,其实挺麻烦的。
“必须等队长回来再说。”
夏微点头,“那就等队长回来再说,她耐着性子找到对他儿子有利的证据,应该也不会急于这一时。”
何母是在何放被判刑之后才收到消息,她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望儿子,而是去找证据,说明她是一个清醒理智的人。
她应该清楚他们的办案流程。
夏微跟王亮打了一声招呼离开,何母喊住夏微。
“夏微公安?”
“我是。”夏微回头,朝着何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等着她走近自己。
何母走近,“夏公安,我听你的大名,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夏微没有说话。
“我……我儿子真是杀人凶手吗?”提到儿子,何母的眼睛红了,可能她的骄傲不让她在外人面前哭,侧过脸,“我儿子从小就非常正义,一心想着要报效国家,他不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
“他亲口招供了。”夏微理解每一个母亲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会杀人,“而且,公安局找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是他杀人。”
何母极力地控制着无法接受现实的悲痛,“就算他杀人,我也不相信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一定是金家那对姐妹蛊惑他。”
夏微沉默,他们都有过这个怀疑,只是,结果……不是。
“夏公安,你能不能跟我去见一见我儿子?”何母向夏微提出邀请,“他们都说你很厉害。 ”
夏微,“你儿子在被审讯时,我一直都在。”
何母摇摇头,“这不一样,我儿子从小学习刑侦方面的东西,你们的审讯应该不可能会让他讲真话。但我是他母亲,应该可以让他露出一些马脚吧?”
好厉害的人。
这话非常有道理。
“夏公安,请你理解我做为母亲的苦心,就算他杀人,我也不能让他白白坐牢,那些蛊惑他的人不能逍遥法外。”
何母将眼泪逼进了眼中,目光坚定,“他自己蠢,我不能看着他蠢。 ”
“何同志,这件事情关系到已经结案的案子重新调查,我必须经过队长和局里的审批。”夏微很想同意,但不能任意妄为。
办案也有办案的规矩。
何母没有异议,如果他们公安局不同意,她也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将金家姐妹抓进牢里,给自己儿子出气。
一天后,卫桉同意夏微和何母一起去监狱看望何放。
“妈。 ”
何放看到何母,一脸的动容,一个男人的眼泪跟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何母走近何放, 抬起手,一个耳巴掌重重打在何放的脸上。
“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妈。”何放被何母这一巴掌打懵了,听到她的话, 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对不起,是儿子不孝, 我不配做您的儿子。 ”
“你何止不配,你都不配姓何, 你对不起何家所有人。”何母闭着眼睛,无比失望地看着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们家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儿子,就这样被一个女人哄骗,毁了一辈子。
“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何放直接跪了下来,不停地对着何母磕头,“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您 ,对不起我爸, 对不起我们何家所有人。”
夏微站在边上,没有打搅他们母子的见面。
何母抹掉脸上的眼泪,“何放,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人?”
何放磕头的动作一停,头却没有起来,“我……她害了人,我想害了他。 ”
听到这话,何母气得一脚踢上去,“何放,我想听真话,是不是金若若蛊惑你杀人 ?”
“没有, 都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何放将头压得更低了,“是我一个人的想法,那天,我看到她在路上羞辱金同志,金同志已经那么可怜,可是那些人还是不放过她,我……我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才会那么做。”
夏微啧啧,不得不说何放真是一个纯爱战士,事到如今,还一直维护金若若。
“你这个畜生。”何母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拳头朝着何放的身上招呼, “何放,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给我说实话,是不是金若若让你去杀人?”
“没有,都是我的想法,她一直去找金同志的麻烦,我实在看不下去……”何放的声音一直保持着一个声线高度 。
不过,夏微敏锐地发现,他像在极力的克制。
这就像是自己不喜欢一篇文章,但是非得要将它读出来,就会屏蔽所有的思想, 快速将它念出来。
这种感觉,夏微在几次审讯何放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这也是他们一直怀疑金若若姐妹俩的一个原因。
现在,他在他亲妈的面前,都还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看不去,看下去?”何母大叫起来,她终究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弄得破防,“这个天底恃强凌弱的太多了,你怎么不去杀别人,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去杀?”
“对不起,妈,都是儿子的错。” 何放抿着嘴唇,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上。
“你给我站起来。”何母气得环顾四周,见没有一把趁手的东西,脚往他的身上招呼。
夏微看着何放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何母踢打。
直到狱警将她拉开,何放都没有动一下。
“何放,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的话,就给我说话。”何母似乎没有想到何放什么话都不说被气到了,“就算你要给金家姐妹认罪, 也得将事情交待清楚。”
夏微心里生出一股怪异来,何放现在的态度,不就是他面对他们公安的态度。
可是,他面前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这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在面对自己的亲人时,未免太过冷静,就像是在逃避暴露自己的真实情感。
“妈,我已经交待得很清楚,是我杀了人,我应该付出代价。”
“你……”何母被气得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妈。”
“何同志。”
夏微快速上前,伸手去扶何母,何放的动作比夏微还要快,一把抱住何母,眼里都是痛苦之色,“妈。”
医院里。
夏微坐在病床前,回想着刚刚何放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公安?”何母悠悠转醒,在屋里没有看到何放,瞬间,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何放他……”
“他很好。”夏微上前,给她倒杯水喂给她,“这里是医院。”
何母喝过水,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何放在小的时候很调皮,但自从他爸去世以后,他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不再调皮,学习努力,在家里事事听话。”
夏微认真听着。
“他一直说,他一定不会让他爸失望,他一直都是那么做的,怎么好好的,就能成了杀人犯呢?” 何母怎么都想不通,她优秀的儿子会成为一个杀人犯,“我不相信他会做对不起他爸的事情。”
“何同志,您别激动。”夏微轻声安慰,“如果你对这件事情有怀疑的,就需要冷静下来寻找证据,相信您能找到金若若给你儿子的信,应该还能找到其他东西吧。”
何母抬头, “夏同志,你也在怀疑这起案子是吗?你也不相信是我儿子突然想杀人才会杀人的对吗?”
“何同志,公安办案,是讲究证据的。”夏微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诺。
这起案子确实有一些诡异,金家姐妹行为可疑,但确实没有找到与他们有关的线索。
“我会找的。”何母闭着眼睛点头,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
“队长, 我觉得何放有问题。”回到局里,夏微将自己的怀疑汇报给卫桉,“他对他妈的态度很奇怪。”
卫桉,“他觉得对不起他妈?”
夏微认真思考,“我觉得不是,一个人如果觉得对不起另一个人,应该是愧疚,痛苦,而他,却表现得冷漠和麻木,有点不像正常人的表现。”
“是金家姐妹有问题, 还是其他……”卫桉认真起来。
夏微瞪大眼睛, “队长,你也觉得可能还有其他隐情?”
夏微震惊,卫桉从这起案子结束以后,就再也没有跟过这个案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判断,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