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具僵尸生前死后都有点带兵的官瘾,带到墓葬里的不是美女而是甲兵。
我本想放一把火烧了这间耳室,但转念一想,不行。
这些人也都是苦命人,生前说不准就是饱受折磨的奴隶,死都死了,还不给人家留个全尸。
重申一遍,我可绝对不是因为水银在空气中加热会释放出剧毒易挥发的汞蒸气,而是深切地对这些古代奴隶阶级劳苦人民的遭遇感到同情。
经过耳室之后,正前方就是主墓室的大门,大门虚掩,一个身穿古装的妇人从中挤出半截身子对着我们在笑。
我眼神一扫,暗道一声不妙,右手紧跟着就要举剑,片刻之后我才看清,那并非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个妇人启门的浮雕。
这种壁画或者叫浮雕最早见于汉朝,但在宋金元时期最为流行。
我松了口气收起宝剑,又看到在大门旁边的墓墙上赫然是一个外力造成的大洞,而且看样子是从内部打破的。
不用说,是那只鞑子僵尸干的好事。
我和师父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墓室是一个圆拱形的房间,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充当星汉银河,主墓室的墙壁上有七八面壁画,画的是墓主人的生平。
倒也没有什么重要信息,无非是些东征西讨,冲锋陷阵的场景,唯独最后几幅画着墓主人和一位品阶很高的贵族来到了九龙沟。
他们在这里和苗民激烈厮杀,最终胜利,那个贵族找到了一个风水宝地,并将自己安葬在这里。
而其中一幅画,则带着一抹强烈的宗教色彩。
这个墓主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他曾在沙漠中的一个寺庙当中得到了一只镶嵌着一颗舍利子的玉碗,并带入了自己的墓穴之中。
最后一面壁画上,这个贵族从一个巨树做成的棺材中钻出,上半截身子是长着鳞甲的怪龙,而下半身还是人形。
古代常有藏风纳气之说,风水中将风水绝佳之地,称为龙穴,历来只葬帝王,这幅壁画上的贵族却半身化龙,而且看样子满是邪气,是一条孽龙。
而最令我惊奇地是,那只孽龙嘴里衔着一桶金卷,我凑近之后看的分明,金卷上雕着一只三足金乌。
“这· · · ”
我立马想起了那个困扰我许久的怪梦。
三足金乌那到底代表着什么?
闽国地宫,黑竹沟蜀国遗迹。
两者相隔千里,却都跟这三足金乌还有那古怪的傩巫面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黑竹沟下面还有禹王九鼎之一,记载着河图洛书的线索。
这一切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让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阴影后面的东西始终看不清,每当我想要揭开这层布看清楚的时候,却总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阻挡。
我暗暗记下了这些内容,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就和师父仔细搜索这间墓室。
这个墓主人是武将出身,而且还是个穷逼,陪葬品除了一些刀枪剑戟和两副盔甲,就是陪葬室里的几匹早已经化成骨头架子的骏马。
唯一称得上宝贝的,就是墓室顶上的那些被充作日月星辰的宝石了。
而墓室顶上的布置也很有意思,以汉白玉为银河,将整个墓顶像阴阳鱼一样分割开,以墨玉铺就老阴,阴中一点少阳是一团黄金做成的太阳图案,太阳中赫然雕刻着一只被铁链束缚的三足金乌。
另一半是珍珠嵌成的老阳,阳中一点少阴,是羊脂玉整体雕刻成的一牙明月。
我先前并没有对这些东西起什么心,现在细细看去,脑中却恍然浮现出一幅日月轮转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眼中的景象开始变动,墓顶好像一汪清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那是来自上古的残影,不知道是几千年前,在深山中的一个祭坛当中,四个身穿彩衣法袍,戴着四个金玉嵌就的巫傩面具的祭祀在祭台上起舞。
这似乎是古巫的某种祭祀仪式,我能感受到他们正在跟一种神秘的力量进行交流。
突然画面一转,一个君王正在金殿之中沉迷于酒色,都城之外是战火连天。
君王召唤军队为他作战,但是接连战败,他求助于四位大巫,企图借来上天的力量帮助自己战胜敌军。
但是最终没有成功,太阳因为他的暴政而沉沦东海,月亮因为他后宫的秽乱而隐入银河。
君王最终被流放,死在了荒郊野外。
四位祭司臣服于新的君王。
太阳因为新帝的仁德而复出于东海之滨,月亮因为新王的励精图治而耀于群星之间。
历史的周期律也再次上演,新君死后,王朝延续数百年,但最后一代君王重蹈覆辙,他虽然东征西讨,开疆拓土,但忽略了民生。
太阳感到了这个王朝将要覆灭,但因为不愿舍弃大地的生灵,所以只是由居住于太阳中的一只金乌将蕴含着神力的一册由黄金打造的卷轴叼起,飞去了遥远的东海。
金乌穿越海洋,隐入了一丛巨大的树冠之中,树下有一条龙守护。
神龙盘旋于树下,口中衔着一团火。
当有人能够驾驭这团天地之间的一点初火时,就能让金乌重新回归。
此时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思绪重新回到了墓室之中。
师父看着我沉声道:“看到什么了?”
我将刚刚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
师父沉默良久,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抽白面了?跟我这儿讲神话故事呢?”
我一阵无语:“师父,不是我说,你看我像有闲心跟您逗闷子吗?”
其实师父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这些事情即便在我们看来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但如今也不是耽搁的时候,整间墓室里都没有找到那只玉碗。
而如此珍贵之物,如果不在别的地方,那就只可能是在棺椁之中。
可我们刚刚看了棺椁,里面根本空空如也。
抱着不死心的念头,我伸手摸向了棺椁里,就在摸到棺材顶的时候,我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的弧形突起。
我立马将半边身子探了进去,果然在棺材顶上,原本应该是尸体头顶的位置嵌着一只巴掌大的玉碗。
我用剑将碗一点点撬出来,整只碗是用碧玉一体雕出来的在碗内凹的底部,镶嵌着一枚大拇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形的宝石,外面看起来跟鹅卵石差不多。
如果不是壁画,我很难想到那是某位高僧的舍利子。
但这东西有什么用途,我现在还搞不清楚。
既然找到了玉碗,我和师父便打算出去,毕竟从古墓里掏东西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墓室穹顶的那些黄白之物,我也不敢去打主意。
须知天下之事不可做绝,多少事都坏在了贪心不足之上,贪念一旦不加以遏制往往就会引火烧身。
我和师父很快退出了古墓,刚一出来我就发现不对劲。
“人呢?”
原本应该在古墓出口上接应我们的秦子婴几人居然不见了。
秦子婴从来不干不靠谱的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遭遇不测了,怕不是金宵那个老怪物干的。
我和师父立马赶去营地的方向。
但就在我们快要接近那片古墓和营地之间的密林之时,师父却陡然停下脚步,同时万仞出鞘,指向脚下一片洼地。
洼地之中闪出一个人来。
“马道长,是我。”
那人居然是阿黑,他此刻半藏在洼地下面,低声招手让我和师父过去。
我和师父下了洼地,只见众人牵着马匹都躲在了下面。
我忙朝阿黑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等阿黑回话,整片山谷之中就响起了一阵阵隆隆之声,好像有大批人马过境,紧跟着地面开始颤动。
山谷深处传出人马厮杀之声,金鼓震天,喊杀声充斥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