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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那年没什么大事儿发生,家里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婆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张溪溪扯上了关系,二人经常有些来往,偶尔我也能见到张溪溪,她一见面还是小童子小童子地叫着我。

师父还是那么严格,每天跟看贼似的看着我。

太爷九十九岁了,总是躺在摇椅上打瞌睡,只有我回家的时候才变得清醒一些。

对了,那年我爸升职,调到了行政岗,算是厂里的中高管。

这人,总归逃不开人情世故四个字儿。

我爹上去了,张支朝那千年车间副主任也跟着跳了半级,副字儿改成了正字儿。

厂里还给我们家在县里上分了一套房子,我爸妈搬到了县上,离我们学校只隔了两条街,我中午吃饭也可以回家解决了。

到了高二的夏天。

我记得那年很热,大伙盼了三天的大雨迟迟也没下来。

所有人都在骂天气预报。

学校门口的雪糕脱销,教室里的老式吊顶风扇也光荣下岗了。

所有人都热成了狗,恨不得也学着保安亭里的那条大黄一样吐舌头散热。

这些年我和张芊芊关系越来越好,俩人一块上下学。

没事了张芊芊也来山神庙找我玩。

事情就发生在那个炎热的夏季。

“放学了小江,你小子有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小对象。”

保安周大爷每晚都会在保安亭门口晒夕阳,抽自己卷的烟叶子。

我们关系不错,主要是周大爷会讲段子,讲的让人面红耳赤,还自带包袱,我偶尔逃学会和他聊一会。

张芊芊脸颊一红,嘟囔了一句,我没听清是什么。

“周大爷,您老真是的,我们就是朋友。”

我应付了一句之后就和张芊芊出了校门。

那是一个晚霞很美的傍晚,我和张芊芊迎着绚烂而又梦幻的晚霞往家里走。

“江初年· · · ·”

张芊芊和我并排走着,突然叫我的名字。

“干啥?”

我叼着半截雪糕,校服披在肩膀上。

“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啊?”

张芊芊偏头看向我,不得不说,晚霞像彩色的碎屑般,撒在她脸上,那场景像极了一张旧油画,让人着迷。

“我?我这德行也配上大学,以后你上大学,我估计在你旁边读个大专吧。”

我照例玩世不恭地回道。

张芊芊捶了我肩膀一粉拳。

“跟你说认真的呢,我都想好了,你和我都是文科生,而且你语文和历史都很好,就是英语数学太差了,我给你恶补一年,你绝对有希望上大学。”

张芊芊很认真地看着我,眸光像是一汪春水。

“我· · · · ·”

就当我准备说点什么酸溜溜的话的时候,一声急刹传来,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一辆红色轿车朝我们俩疾驰而来,而轿车后面还跟数道刺耳的警笛声。

“小心!”

我一把拉过张芊芊,闪到了旁边的水果摊上,由于事出紧急我们俩直接摔在了一堆水果上面。

砰砰!

几声枪响传来,那辆破轿车上多了几个窟窿,右后轮胎爆了,车子七拐八拐地一头撞在了电线杆子上,前盖撞的变形,冒起缕缕黑烟。

“你没事吧?”

我连忙查看张芊芊有没有受伤。

“手扭了一下,没事。”

张芊芊从我身上爬起来。

我挡在她前面,看向那辆破轿车。

“救我!”

“闭嘴!!再他妈瞎叫,老子杀了你!”

车子上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男人长得一双狐狸眼,尖下巴,左手抱着一个红裙子的女人挡在自己前面,右手一把尖锐的剔骨刀抵在了女人脖子上。

男人的情绪很激动,刀尖已经刺破了女人娇嫩的脖颈,殷红的鲜血顺着女人的脖子淌下,染红了本就鲜红的裙子。

“好好好!你别激动!咱们商量一下,你先放了那女人!”

“少他妈放屁了!老子混了这么些年,从来没信过条子!!给我弄辆车!!还要五十万!不要连号的!给你们一小时,否则我杀了这娘们!”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逃窜。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刚刚还大吼大叫的男人瞳孔一震,突然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男人发疯般的大笑了起来,紧跟着浑身颤抖颤抖起来,一滩黄色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裤子。

男人竟然把女人松开了。

女人摔倒在了地上,紧跟着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突然狂笑着将剔骨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啊——!”

离得最近的女人吓得抱着头尖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个!来啊,再来啊!给我,给我啊!”

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致的高潮,脸色潮红,显得无比兴奋。

剔骨刀这东西是杀猪匠用来分解猪肉的,锋利无比。

随着哗啦一声,男人居然当众给自己来了个大开膛。

“别看!”

我伸手捂住了张芊芊的眼睛,自己却被这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咯咯咯!”

男人像是爽到了极点。

一堆我认不全的下水,“哗”的一下从男人的腔子里滑了出来,粘稠的,冒着热气的红色液体淌了一地。

“嘿嘿嘿!”

男人像是失去痛感一样,拖着长长的肠子朝前方跑去。

砰砰砰!

不知是谁扣动了扳机。

男人胸膛和左边大腿上各多了几个窟窿,弹头从后面穿出,留下茶壶盖大小的创口,铅制弹头带出的肉沫溅的四处都是。

但男人只是晃了一下,紧跟着继续往前跑去。

砰砰砰!

一阵硝烟散去,倒在地上的男人已是血肉模糊,可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珠往上翻去,嘴角还流着口水。

怎么看都不像是痛苦的样子。

“初年! ”

张芊芊被这一幕吓呆了,直接将头埋进了我的怀里。

“回家!”

我犹自惊魂未定,但也明白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道理,于是拉着张芊芊一路狂奔回了家。

确认张芊芊进了家门之后,我才返回山神庙。

那一天,我一路上都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男人死前的样子,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到了山神庙,我失魂落魄的躺到了床上,师父看出了我的不对,于是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将刚刚在街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师父也有些疑惑。

“这是抽大烟了吧· · · · · · ”

师父摇摇头,让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但怎么可能呢,那副场景,我至今还经常回想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去张芊芊家门口和她一起上学。

但我没等到张芊芊,却是张支朝出门了。

“叔,芊芊呢?”

“初年,芊芊她· · · · ·”

张支朝脸色惊恐,说话也有气无力。

我脑子嗡的一声,心说坏了,于是一个箭步抢了进去。

进了房子一看,张芊芊躺在床上,呆呆地看向了天花板。

“小年,你快看看,这孩子,又和当年一样了。”

刘红梅看起来很疲惫,应该是一夜未眠。

我晃了晃张芊芊。

“芊芊?你怎么了?”

张芊芊没有一点反应,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我有些慌了,但很快我感觉房间里有个人在盯着我。

甚至我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情绪,是无尽的欣喜和贪婪。

我环视张芊芊的房间,整个卧室里都充斥着一股晦暗不明的气氛。

“叔,你给我爸说一声,帮我请个假,我回去拿家伙!”

我对着张支朝喊了一嗓子,也不管其他的,一路跑回了山神庙。

等回去我才想起来,今天师父要去隔壁县办事,两三天都回不来。

“该死的!”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张芊芊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失魂。

慌忙收拾好了东西,我狂奔回张芊芊家。

“呼——呼——”

饶是我得了炁,又跟着师父修炼多年,但来回狂奔二十多里山路还是有些吃不消。

不等我喘口气,只听屋里传来了摔摔打打的搏斗声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叫喊声。

“叔!”

我直接推门而入,只见张芊芊家已经乱了套了。

家具全部无一幸免,玻璃碴子碎了一地,张支朝和我爸一人抱着张芊芊的一条胳膊,刘红梅和我妈则各自死死抱住张芊芊的一条腿。

张芊芊异常亢奋,就跟喝了兴奋剂似的,右手拿着一把菜刀乱挥,左臂上还有一道口子,正在往下淌着鲜血。

“年儿!按不住了!快!”

张支朝脸色涨的通红,张芊芊被抱着的那只手则一点点地往下挣脱着。

因为用力过度,我爸和张支朝的关节都发出了咯咯咯的弹响。

我看见张芊芊的身后站着一个黑青青的虚影,好像正控制着张芊芊的身体。

“在我面前玩这套!”

我又气又急,直接从包袱里掏出一张山雷使者符朝张芊芊身后的虚影拍了过去。

“山雷吞魔,擒鬼捉妖!敕令!”

山雷使者符拍中男鬼,只听虚空之中一声凄厉的尖叫,虚影消失不见,张芊芊也在瞬间消停了,跟被抽干了所有精气一样瘫软下来。

我一把抱住了张芊芊,她躺在我怀里昏睡不醒,我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被精怪或鬼神附体之人,之所以能够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气,全是极度消耗精力的结果,所以在驱除邪祟之后,往往都会显得非常疲惫。

我爸和张支朝几人泄了气,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叔,这是怎么了?”

我问向张支朝。

“呼——呼——你走之后,我去找你爸,等我们回来,你阿姨已经和芊芊抢起菜刀来了· · · · · · ·”

我爸也跟着说道:“小子,芊芊这是又招上什么了,比当年还凶,我们四个人都摁不住。”

我看了一眼卧室里睡着的张芊芊,把昨天我们在街面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四人听后若有所思,我妈开口道:“听说横死的人怨气重,会不会是那个男的缠上咱们芊芊了?”

说话之间,刘红梅哭了起来,说自己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唯一的女儿被鬼缠了两次啊。

刘红梅情绪一激动,险些背过气去。

张支朝一把扶住了自己老婆。

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的,半晌才把这口气给刘红梅续上。

“阿姨,您千万别急,有我在呢,我保证芊芊没事。”

我拍着胸脯子立下军令状,就是豁出了这条小命也保证张芊芊完好无损。

刘红梅点点头,欣慰地看着我,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当时我和芊芊都在现场,它不敢上我的身,没想到缠上了芊芊· · · · ·对了叔,溪溪姐呢?能不能把她叫来?”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张溪溪,要是有她的大巴掌在,事情说不定就好办了。

张支朝摇摇头:“哎!那丫头昨天就去了南方,谁也没让跟着,说是那边出了大事,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我叹了口气,这一个个怎么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这会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