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大声命丫鬟道:“你们没听见她说的这什么话吗?还等着我和她辩论不成。”
侍书等人听探春这么说,就出去说道:“你要是真能回你老家去,那倒是我们的福气,只怕你舍不得走。”
凤姐儿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探春冷笑道:“我们这些做贼的人,嘴里都是有些本事的,这都还算是嘴笨的,就是背地里不会挑唆主子。”
平儿赶紧也陪着笑劝解,一边又拉着侍书进来,
周瑞家的等人也劝了一番,凤姐一直等到服侍探春睡下了,才带着人往暖香坞过来。
这个时候李纨还生病在床,她和惜春相邻而住,又和探春的院子近,所以就顺路先到这两家,
又因李纨刚吃了药睡着了,不好惊动她,只到丫鬟房里搜了一遍,也没有什么东西,于是就往惜春那边去了。
因惜春年纪还小,还不太懂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被吓得不知所措,凤姐也只得安慰她,
没想到竟然在入画的箱子里搜出了一大包金锭银锭,大概有三四十个,
还有一副男子腰带上的玉质带头,以及一包男人的靴子袜子等东西,入画的脸都白了。
凤姐就问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入画没办法,说道:“这是珍大爷赏给我哥哥的,
因为我们的父母都在南方,我现在只能跟着叔叔过日子,
我叔叔婶子只知道喝酒赌钱,我哥哥怕东西交给他们,他们又给花了,
所以每次得了东西,就悄悄地麻烦了老奶奶带进来给我收着的。”
惜春胆子小,见了这个也害怕,
说:“我竟然不知道,这还得了,二嫂子,你要打她,就带出去打吧,我听不惯。”
凤姐笑道:“这话要是真的,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不应该私自让人送进来,
这个东西可以送,什么东西不可以送,这倒是成送东西的人的错了,
要是这话不是真的,东西是偷来的,你可就别想活了。”
入画跪了下来哭着说:“我不敢撒谎,明天奶奶尽管去问我们奶奶和大爷去,
要是说不是赏的,就把我和我哥哥一起打死,我也没有怨言。”
凤姐道:“这个自然是要问清楚的,只是就算是真的是赏的,你这么做也是错的,谁允许你私自传送东西的,
你说,是谁接应的,我就饶了你,下次绝对不可以这么做了。”
惜春道:“嫂子这次不能饶了她,这里人多口杂,要是不拿一个人做榜样,那些大些的人听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嫂子要是饶了她,我也不同意。”
凤姐道:“我看她平时还挺好的,谁没有犯错的时候,这次就算了,
如果下次再犯,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二次叠加并罚。但不知道送东西的是谁。”
惜春道:“要说送东西,除了后门上的张妈,不会再有别人的,她经常和这些丫头们鬼鬼祟祟的,这些丫头也挺照顾她的。”
凤姐听惜春一说,就命人记了下来,把东西先交给周瑞家的保管,等明天核对清楚再说,
于是就和惜春道别,往迎春的屋子过来了。
迎春已经睡着了,丫鬟们也正准备要睡了,大家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凤姐吩咐:“不用惊动小姐。”
于是就往丫鬟房间里来了,因为司棋是王善保的外孙女儿,凤姐倒是要看看王善保家的会不会徇私,所以就留意她的搜捡,
先从别人的箱子开始搜,都没有别的东西,等到了司棋箱子中搜了一回,王善保家的说:“也没有什么东西。”
就在王善保家的要盖上箱子的时候,周瑞家的道:“等一下,这是什么?”
说完,就伸手抽出了一双男子的锦缎裙子和一双缎子鞋,
还有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和一张字条,全都一起交给了凤姐
凤姐当家,管理家事,常常看字帖和账目,也认识一些字,看到那张字条是一张大红的双喜贴子,上面写着:
上个月你来我家之后,我父母已经察觉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但是你们家姑娘(迎春)还没出嫁,还不能完成我和你的心愿,要是可以在园子里相见,你可以叫张妈给我消息,
要是能在园子里见一面,比在家里说话方便,千万千万小心保密,
还有,你之前给我的两个香囊我已经收到了,另外,我再特意给你寄一串香珠,略表我的心意,千万要收好,
表弟潘又安敬上。
凤姐看完,不怒反笑,别人也不识字,王善保家的平时也不知道她们表姐弟有这一件风流故事,
见了这鞋袜,心里已经有些不安了,又看到有张红纸条,凤姐又看着纸条笑,
王善保家的就说道:“肯定是她们胡乱写的账目,不像个字,所以奶奶你才笑的。”
凤姐笑道:“正是这个账算不清楚,你是司棋的姥娘,她的表弟应该也姓王,怎么会是姓潘呢?”
王善保家的见凤姐问得奇怪,只能勉强告诉凤姐道:“司棋的姑妈嫁到了潘家,所以她的姑表兄弟就姓潘,
上次逃走了的潘又安就是她表弟。”
凤姐笑道:“这就是了。”接着道:“我念给你听听。”
说完就从头念了一遍,大家听了都吓了一跳。
王善保家的一心只想着要拿别人的错儿,没想到反而拿住了她外孙女儿的错,又气又臊,
周瑞家的等四个人都问她:“你老可听见了?明明白白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按你老人家看,现在该怎么办?”
这王善保家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儿让她钻进去,凤姐只是笑嘻嘻地瞅着她看,
接着凤姐对周瑞家的笑道:“这倒也好,不用你们这些当姥娘的操一点儿心了,
她一声不响地就给你们找了个好女婿,大家倒也省心了。”
周瑞家的也笑着附和。
王善保家的有气没处撒,就自己回手就打着自己的脸,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娼妇,怎么造下这样的孽,真是自打嘴巴,现世报。”
大家看她这样子,都笑得停不下来,又半劝解半讽刺的,
凤姐见司棋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畏惧和惭愧的样子,反而觉得奇怪,
想到这会夜已经深了,先不盘问了,担心她晚上想不开,寻短见,于是就叫了两个婆子看着她,先回休息,等明天再处理,
没想到到了夜里凤姐连着起来了好几次,下面流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