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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悉就着粥吃着鱼肉,看到他喝了一口就不喝了,问:“不好喝吗?”

云霁回过神来,掩饰地轻咳一声:“不,很好喝!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粥。”

闵悉笑出声:“没那么夸张吧,许是你太饿了的缘故。这生滚鱼片粥,需要粥熬得稀烂,鱼肉也要腌制一下,最好要有姜丝去腥,不过现在条件有限,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就很不容易了。”

云霁抬眼认真道:“是真的很好喝!”

闵悉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语气忍不住放柔了些:“那你赶紧都喝了。对了,早上雷斯船长问我们要在哪里下船。下一站他们要在菲比岛补给,再往南去,就是好望角了。”菲比岛就是马达加斯加岛。

云霁赶紧问:“我们下船之后还能搭顺风船回去吗?”

闵悉摇头:“不好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去南洋的船只,一般来说,会有船只从欧罗巴去南洋,但也不知道多久才有一艘,在不在我们下船的海港补给,会不会同意搭载我们。而且回到南洋后,我们也还得想办法回大明。”

大航海时代,欧洲各国的航行路线主要是前往新大陆,来亚洲的船只要少很多,而且也不知道那些船只会不会在他们下船的海港补给,如果没有船只靠岸补给,也许就要等上数年。

云霁问:“你有什么想法?”

闵九本来只是个杂役,云霁此刻却对他无比信任,只因自己这条命都是他救的,若非他坚持,自己此刻早就果了鱼腹。而且他还懂拂朗机话,显然是个被低估的杂役。

闵悉说:“其实我有个想法,咱们可以跟着这艘船到拂朗机去。然后再跟着它返回。”拂朗机是古代中国对葡萄牙的称呼。

云霁瞪大双眼:“我们去拂朗机?”

闵悉点头:“对。你不想去欧罗巴看看吗?自古以来,咱们国家的人西行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三保太监去过的西洋,而欧罗巴在更西的地方。”

这话说得云霁心动了,他本来就对未知世界兴趣浓厚,否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没必要冒险出海,他稍一犹豫,便说:“我曾经想过驾船去往更西的地方,同那边的人做生意。只是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过去。”

闵悉叹息:“咱们现在这样确实狼狈了点。不过也算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是个契机,咱们何不顺便过去看看?”

闵悉想的是,既然都有机会去欧洲,那就该顺道过去看看,这个时候新大陆已经被发现了几十年,许多原产自美洲的重要农作物都已经传播到了欧洲,比如红薯、玉米、土豆、辣椒、西红柿等,他可以趁此机会去欧洲将它们带回中国,也不枉自己穿越几百年来到这里,还遭了这么大的罪,总不能空手而归。

云霁说:“既如此,那就顺道去看看吧。”

闵悉说:“我去跟船长说一声,让他们带我们去佛郎机。”

闵悉其实很担心雷斯船长不会同意他们的请求,毕竟对一艘满载的船来说,加上他们两个人,其实是不小的负担,尤其是当船重新补给满后,能留给他俩的重量就越发少了。

闵悉跟雷斯船长表明他俩不想在中途被放下,因为担心再遇不到像他这么仁慈好心的船长,他们想跟着鲨鱼号一起到佛郎机,然后再以水手的身份跟着他们的船只返回马六甲。

雷斯船长被闵悉夸得很受用,但他有些为难:“年轻人,我很想帮你,你做的饭很对我胃口。要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就顺便把你带去了,可你们是两个人,等我补给完,就没有那么多的空间留给你们了。我首先得保证我的船只安全。”

闵悉感到非常失望,难道真的要留在菲比岛吗?留在菲比岛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回不去大明了。毕竟就算岛上有木材,他和云霁在非洲当今的生产条件下也不可能打造出一艘能够漂洋过海的大船来。

闵悉没有马上把雷斯船长拒绝他们的消息告诉云霁,这不利于他康复身体。

三日后,他们抵达了菲比岛。菲比岛没有海港码头,船只能在离海岸附近的海域下锚停泊,水手们用小船上岸,用剪刀、小刀等小工业产品跟当地人交换所需物品。

许久未上岸,大家伙都迫不及待地想上岸好好放松一下,吃些新鲜蔬果。

按照雷斯船长的要求,闵悉和云霁应该在这里上岸,然后等待他们的接下来的未知命运。但大家都急于登陆上岸,都不想留在船上看守,闵悉便主动要求留下来给他们替班,等最后再上岸。

有人愿意替班,值守的人自然求之不得,于是船上就剩下了闵悉和云霁,还有一个腿脚有些不便的老水手。

云霁已经可以下床了,这两天他也跟着闵悉在船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好不让自己完全成为闵悉的累赘。

看着远处的陆地,云霁说:“你不想上岸去看看?”

闵悉犹豫许久,才说了实话:“雷斯船长没有答应带我们去拂朗机,我们要在这里下船,等待回去的契机。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看。”

云霁一听愣住了:“不去了吗?”他先前还在羡慕闵悉会说拂朗机话,想着要跟好好学学,看来是用不上了。

闵悉故作轻松地说:“船上的货物装得太满,装好补给,就没咱俩的位置了。所以我们得上岸去等待机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船再经过这里,顺道带我们回南洋。要是没有船来,少东家就在岛上成家生子吧,听说岛上的女子漆黑如墨,别有一番风情。”

云霁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窘迫之色:“开什么玩笑!”

闵悉哈哈笑起来,旋即正色道:“也不算是玩笑,而是有这个可能,我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云霁修长的手抓着船舷,指关节有些发白,道:“总会有办法的。”

闵悉靠在船舷上,仰头看着蓝天白云,说:“是啊,事在人为,未必是条绝路,说不定明天就有船只去南洋了呢。”

上岸的人把补给送上了船,但当晚并没有回船上来睡。水手们上岸除了补给物资,更重要的是要顺便寻欢作乐。

半夜里,闵悉还在睡梦中,便被“砰砰砰”的声音惊醒了。就在闵悉还在思索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同舱的老水手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从吊床里一下子蹦了起来,仿佛他的腿没有瘸一样。

他惊慌失措地抓起他的短火枪,嘴里骂骂咧咧:“快起来,岸上那帮狗娘养的肯定又跟猴子们起冲突了,快把火把和灯都点起来,起锚,扬帆,准备离开。”他嘴里的猴子指的是岛上的土着。

果然,等闵悉和云霁赶到甲板上时,白天上岸那群水手们全都划着小船往大船上赶,岸上还有一群举着火把和长矛的土着在追赶。

原来当晚是当地酋长娶第十二个老婆,邀请水手们一起喝酒庆祝。那十三岁的新娘子虽然黑得跟锅底似的,也遮挡不住她的惊人美貌。一个色胆包天的水手喝多了,摸进了婚房,睡了新娘子,还被发现了,然后双方起了冲突,那个水手被土着打死了,其余的人也有受伤,他们也杀了几个土着。

这下鲨鱼号减了员,闵悉和云霁不用下船了。